随着宋代的发展,瓷器艺术已臻完美,它们宁静典雅、含蓄自然、清新质朴,如春水明月,绿云薄冰,引人遐想。我们既惊叹于宋瓷的完美,也要探索那隐藏于表象之下的精神世界,这是理解宋瓷精神的钥匙。宋人郑樵在《通志》提出了“制器尚象”说,他认为人们制器既为了实用,也为了“有所取象”,即寄寓某种意义。在《易》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而宋瓷则实现了中国艺术最高境界,即器亦道,道亦是器。
以梅瓶为例,小口、细颈、肩部圆润,收腹敛足,如玉立少女娇艳不轻佻、含羞不失端庄妩媚,使人神往。曲线和直线交织变化,是其造型特点。而唐代大力追求外向博大的效果,与内敛静默的宋代梅瓶形成对比。唐人的气概和胆魄荡然无存,而宋人转向内省自律,将个体探求内心世界至上,以达到无为而治。
修文偃武国策和不断收缩疆域,让人的心灵变得内向,同时使文化变得温文尔雅精致细密,其艺术特质也转向注重意态神韵和典雅平淡。这些审美思想得到了最完美体现。在釉色与装饰中,我们可以看到老庄美学得到进一步阐扬。追求天青色的釉色代表了对自然本原状态的崇尚,而冰裂纹纹理则是化腐朽为神奇,将残缺转化为美。
官窑哥窑等多种釉色均以青色为主,以冰裂纹及蟹爪纹等装饰,为自然力量赋予审美价值。此外,还有鱼子纹百及碎金丝铁线等开片形式,每一种都呈现出独特风格与深奥意义。这一切,都反映了将自然力量融入到创作过程中,从而实现了“制器尚象”的理念。
最后,在钧窑花盆这样的杰作中,我们看到了釉色的千变万化,从天青色到玫瑰紫海棠红交织,再到朝霞晚辉般绚丽灿烂,全都是超越物象之外深邃精神的一种体现。这不仅展示了一种卓越千古的审美境界,更是超越时代精神与文化传承的一个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