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瓷器艺术已经达到了一种宁静典雅、含蓄自然、清新质朴的完美境界,如同春水明月,绿云薄冰,让人对美产生了无限遐想。我们既惊叹于宋瓷之美,也要探索那隐藏于表象背后的精神世界,这是读懂宋瓷精神的钥匙。
《通志》中提到的“制器尚象”说,人们不仅是为了实用而创造瓷器,还有所寄寓,是一种对道的追寻。在《易经》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而宋代的陶瓷则完美地体现了中国艺术中最高境界——器亦道,道亦是器。
此时期,由于偃武修文政策和文化教养氛围,使得整个社会充满了“郁郁乎文哉”的气息,同时也推行和崇奉道教,使其深入发展。这种文化传播往往诉诸于物品符号,而瓷器作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用具,也成为了传播思想与文化的物质载体。
随着战争频繁与外部交往减少,加上内忧外患,一种心灵上的转变发生,无为观念及理学思想成为主流意识形态。人们开始关注内心世界,对外界企盼和搜寻目光转向自省与自控。这一时期,不再追求宏大的恢弘,更注重治心、调息,以至将审美情感过滤到极致。
这是一种精深透妙的心灵情境观照,对某些情绪细腻体贴入微的情感辨察,以及对宇宙人生细腻品味及历史领悟。修文偃武国策以及不断收缩疆域,让人的心灵变得更加内向,其艺术特质也转向注重意态神韵和典雅平淡。
以梅瓶为例,它的小口、细颈、肩部圆润收腹敛足,如玉立少女娇艳但不轻佻娇答含羞端庄妩媚令人神往。这一审美思想在宋代最终形成,在梅瓶中展现出曲线与直线变化结合方圆相融,没有张扬外向博大只强调内荏羸弱,是一种返璞归真的表现。
通过这些造型设计,人们摆脱了以物役心的心理桎梏,使得心灵得以解放并净化达到人与宇宙浑然一体,即道家的境界。这样的可控制性使得个体能够更好地把玩抚摸摩弄,从理学意义上看,将生理与心性合二为一圆融共通成为生命力的自身追求。此时正值压力巨大故又有收缩趋势反映出一个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这也是老子哲学的一部分映射。
釉色装饰方面,则更加追求自然真实鄙弃繁缛纹饰斧凿伪劣朴素自然之美达到了浑然天成天衣无缝境界。汝窑官窑哥窑釉色以天青为尚,每一次烧制都让人类回归本原状态,就如同“天不变 道亦不变”。冰裂纹作为一种比喻被高度欣赏,它们像冰开裂一样晶莹透亮变化万千由胎体釉面不同收缩率造成却被视作工艺中的瑕疵,但又巧妙地将其转化为一种独特魅力,被称赞如蝉翼纹蟹爪纹等各种各样开片形式皆展示这一点。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破碎处都是自然力量留下的痕迹,就是那些空隙里闪烁着生命力的光芒,这正是老庄式微乐天命运论的一种生活方式表现形式,也就是最终实现“制器尚象”的寓意,即将事物本身当作超越事物层次存在的事实来理解它,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表面的使用功能或者单纯的情感投射上去,而是在不同的层次间找到共同点进行互动交流从而达到超越自己前进的一个步骤。而最终这种高级审美能力就可以通过钧窑这样代表性的作品来见证,那里的色彩丰富多彩但却没有任何人为因素,只是纯粹依靠自然法则发生,因此才显得如此珍贵难得且无法复制。而这一切都反映出了那个时代对于“有德的人”、“德行”的理解以及他们对于如何通过自己的行为去接近那种高层次的人生智慧以及他们关于如何才能真正自由独立地生活下去的问题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