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宋国蒙地人(今河南商丘人),生活于战国中期,约当公元前4世纪末到公元前3世纪初。曾经尝试过地方上的小吏职位,但他的社会地位大约只能与现代的乡长相比。整个人生充满了贫穷和艰难,他常常面临米不下锅的困境。在一次向监河侯借粮的请求中,监河侯答应他一旦收齐租税就会多多益善,而庄子则以在路上车辙沟里有条鱼需要给它水为由,请示龙王要挖一条河。那鱼意味深长地说等到他的河被挖完,它将变成干燥无水的一枚干鱼。而这正是庄子的性格所在。
《庄子》这部著作是由庄周及其同僚们共同创作的作品集,我们对其事迹和思想的大部分了解都来源于此书。这部作品中的许多观点虽荒谬却又深邃,不受任何偏见或边界限制。书中的道理如同广阔无垠的大海、幽深莫测的深渊,既令人捉摸不透又富含浓郁之感,让人们感到即使言辞尽备,也无法触及其间那份永恒而丰饶的情感。
相较于老子的时代,在庄子的时代,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混乱且残酷。不仅如此,与老子同时代仍有百余诸侯国,当时只剩十几个,其中强大的只有七个,他们不断交战,一些战斗导致死亡数以万计,有些统治者视民如草芥,无情地屠杀着人民。庄子形容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靶场,只有侥幸存活的人才能幸免于难,而人民生活得像悬挂在梁上一样艰辛,没有真理,没有是非标准。
学者间争论也愈发激烈,庄子认为这些争论,就像是风起云涌,一切声音齐鸣;或者像即将破壳而出的雏鸟叫声,不但毫无意义,而且完全无济于事。他用比喻说,有人为了防止小偷,就锁箱绑好,但大盗会连箱带物一起搬走,并担心你锁得不紧绑得不牢。例如齐国君主,是姜姓后裔,他们依照圣人的法令制度治理国家,使齐国井然有序。但突然田氏篡夺了君位,不仅拿走了整个国家,还包括圣人的法令制度作为自己的遗产。这份智慧不过是一次盛大的礼品,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而田氏家族世代统治着齐国,又谁能阻止他们呢?提倡仁义的人,其实是在消除仇恨,却连仁义一起被偷窃。如果你权势足够,那么你的行为必定被赞颂符合仁义标准。
庄子认为圣人的智慧和贤者的才能,是引发天下纷争的根源。他提出圣人治理国家就像是驯服马匹。在古老的时候,大众与禽兽共处,一边吃饭一边玩耍,即便吃饱之后,也拍打肚皮四处游荡,从未意识到什么是君子、小人。一旦出现了“仁义礼”之类规范,便产生了对立和竞争,每个人都想超越别人,因此发展出智慧互相斗争造成这种局面实在是圣人的过失,所以当圣人才去世,大盗才不会停止;封住思想家的嘴巴,让人们保留自己的智慧,那么人们才能恢复本来的淳朴状态,也不会再发生冲突和战争。
与老子的向往小国寡民不同的是,庄子的愿景更远大,他甚至希望回到人类与动物混居时代。相对于老子的反思文明成果,更激烈的是庄子的批判。他用一个种菜的人例证说明,即便宁愿挖隧道抱罐取水也不使用桔槔,因为桔槔代表机械化,如果想到使用机械取水,就会思考如何利用心机来斗争其他人类。这表明尽管技术进步可能提高效率,但也可能带来新的矛盾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