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 御注曰:雄以刚胜物雌柔静而已。圣人之智知所以胜物矣,而自处於柔静,万物皆往,资焉而不匮,故为天下溪。溪下而流水所赴焉,盖不用壮而持之以谦,则德与性常合而不离,是谓全德,故曰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兄。气和而不暴,性醇而未散,婴儿也。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臣义曰:雄以阳故动而刚,雌以阴故静而柔,夫动则向於有为,静则本乎有守。动而不失其静,故知其雄而动以时也。惟静可以制动,故其守在雌,而不以刚胜。雌静而下人故为群动之所归,如彼溪者,纳流资物,不见其乏,德至有常,一而不离,静之至也,复归於婴儿者,德复同於初矣。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 御注曰:白以况德之着,黑以况道之复。圣人自昭明德,而默与道会,无有一疵,天下是则是效,乐推而不厌,故为天下式。正而不妄,信如四时,无或差忒,若是者难终难穷,未始有极也。故曰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书》於《洪范》言王道曰归其有极,老氏言为天下式,曰复归於无极。极,中也。有极者,德之见於事,以中为至。无极者,德之复於道不可致也。 臣义曰:白之为色,未受采也,照以天光,昭然而明。黑之为色,不可变也,复乎玄冥,默然而契。故黑在所守,而白不可不知也。知白而守黑,则虚己而不自用其明,致一而有以契乎道。以是为式,久而不差,如彼 寒暑,天运不武。故复归於无极,谓之有极,则不离乎中,谓之无极,则无所不至。无所不至,复乎道者然也。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於朴。 御注曰:性命之外,无非物也。世之人以得为荣,以失为辱,以泰为荣,以约为辱。惟圣人为能荣辱一视,而无取合之心。然不志於期费,而以约为纪,亦虚而已,故为天下谷。谷,虚而能受,应而不藏,德至於此,则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故日常德乃足。朴者道之全体,复归於朴,乃能备道。夫孤寡不谷,而王公自以为称,故抱朴而天下宾。 臣义曰:圣人虚己以应世,知物之为荣,而不见可欲,其守在辱,而不为物先,不为动始,应於彼而已,故为天下谷。其体中虚,其应无穷,德至於此,足以赡足万物,而不见终始,德之足也。朴者,物之全,道之体也,备道然后可以返朴。 朴散则为器, 御注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有形名焉,有分守焉,道则全,天与人合而为一,器则散,天与人离而为二。 臣义曰:物以混全为朴,适用为器,朴散则判道之全,为器则物为之用。 圣人用之,则为官长。 御注曰:道之全,圣人以治身。道之散,圣人以用天下。有形之可名,有分之可守,故分职率属,而天下理。此之谓官长。《易》曰: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与此同义。 臣义曰:道全於朴,性之一也,器殊而用异,材之别也。圣人分职帅属,为之官长,在乎善器使也。 故大制不割。 御注曰:化而裁之,存乎变,刻雕众形,而不为巧。 臣义曰:圣人因人材而器使之,以为百官之长,而圣人无为以制天下,而无所用其力。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者,吾见其不得已。 御注曰:天下,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而无以天下为者,若可以寄托天下。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则用智而恃力,失之远矣。是以圣人任道化而不尚智力,秦失之强,殆谓是欤! 臣义曰:有所取,则物或夺之,有所为,则物或败之,天下谓之神器,非有心者之所能取,非有力者之所能为。圣人无心而复乎无为,故天下乐推而不厌。 天下神器, 御注曰:制於形数,囿於方体,而域於覆载之两间,器也。立乎不测,行乎无方,为之者败,执之者失,故谓之神器。 臣义曰:谓之神,非有形也,谓之器,非无形也,有形无形,皆不可得,惟体道者得。惟体道者得之,非智力所能为,所能执也。 不可为也。 御注曰:宰制万物,役使群动,必有不器者焉,然后天下治。故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 臣义曰:堕於器,故为不器者所用为之以无为,故天下为之用。 为者败之, 御注曰:能为而不能无为,则智有所困。《庄子》曰:多知为败。 臣义曰:为之以力,则力必竭,故困,困斯败。 执者失之。 御注曰:道之贵者时,执而不化,则失时之行,是谓违道。 臣义曰:时徙不留,道与之化,执而不通,失时之利。 故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赢,或载或隳。 御注曰:万物之理,或行或随,若日月之往来。或嘘或吹,若四时之相代。或强或赢,若五行之王废。或载或集,若草木之开落。役於时而制於数,固未免乎累,惟圣人为能不累於物,而独立於万物之上。独往独来,是谓独有。独有之人,是谓至贵。故运神器而有余裕,物态不齐,而吾心常一。 臣义曰:有行则有随,有嘘则有吹,有强则有赢,有载则有隳,物理之固然也。惟圣人不累於物,而独立其上,故不与物迁徙,而善运神器。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御注曰:圣人睹万物之变迁,知满假之多累,故无益生,无侈性,无泰至,游乎券内而已。若是则岂有为者之败,执者之失乎?故曰繁文饰貌无益於治。 臣义曰:圣人知行随吹嘘强赢载隳不一之物理,故知甚则变,奢则窘,泰则否,故务去之,而无满假之累。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御注曰:三军五兵之运,德之末也。末者,古人有之而非其所先。以道佐人主者,务本而已,故不以兵强天下。 臣义曰:兵,凶器也,所以辅德,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故为德之末,非尧舜之道,不敢陈於王前,故当以道佐主。 其事好还。 御注曰:孟子所谓反乎尔者。 臣义曰:强必弱,其势然也。况以兵取强於天下,其能终强耶。 师之所处,刑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御注曰:下夺民力,故荆棘生焉。上违天时,故有凶年。《诗》曰:绥万邦,屡丰年。绥万邦,则人和矣,人和则天地之和应。 臣义曰:师之所处,破亡民业,故荆棘生。大军之后,杀气伤天和,故阴阳乖而凶年至。 故善者果而已矣,不敢以取强焉。 御注曰: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见功多者,圣人之道。以强胜人,是谓凶德,故师克在和不在众。 臣义曰:勇於强取必胜者,众人之所谓果,不敢取强,而果於勿矜勿伐勿骄,不得已而已。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是果而勿强。 御注曰:绿於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故师以中而吉,以正而无咎,不得已而后应,功求成而已。自矜则不长,自伐则无功,自骄则不足观也已。体此四者,所以成而勿强。臣义曰:果於勿矜,故足以成能。果於勿伐,故足以成功。果於勿骄,故不盈而善胜。果於不得已,故不轻而善动。其果如此,故能有成,何以强为。 物壮则老, 御注曰:夏长秋杀之化可见已。 臣义曰:盛则有衰,物化如此。 是谓非道。 御注曰:道无终始,不与物化。 臣义曰:道以柔弱为用,故亘古今而不变,物以强自累,其生非道故也。 非道早已。 御注曰:外乎道,则有壮老之异。 臣义曰:形非道不生,外乎道,故早已o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御注曰:吉事有祥,兵,凶器也,故曰不祥。兵戢而时动,有道者耀德不观兵,故不处。 臣义曰: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器之不祥如此,故为物恶,有道者不处也。 是以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御注曰:左为阳而主生,右为阴而司杀,阳为德,阴为刑,君子贵德而畏刑,故曰非君子之器。 臣义曰:阳以生为德,故贵左。阴以杀为刑,故贵右。尚杀,故为不祥之器。尚德,故为君子之器。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故不美也。若美必乐之。乐之者,是乐杀人也。 御注曰:禁暴救乱,逼而后动,故不得已。无心於胜物,故曰恬惔为上。无必於胜物,则兵非所乐也,故不美。 臣义曰:杀以止杀,岂得已也。兵非所乐,故不美。不美,故以恬惔为上。 乐杀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矣。 御注曰:国君好仁,天下无敌。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怨之所归,祸之所集也。 臣义曰:乐於杀人,不仁甚矣。不仁故嗜杀,而人无所向生,故为怨祸之府。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是以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言居上势则以丧礼处之。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御注曰:《易》以师为毒天下,虽战而胜,必有被其毒者,故居上势与战胜者,以丧礼处之。 臣义曰:仁人之於天下,无彼我之异,无远近之殊,一视同仁,故恶佳兵为不祥之器,以哀礼处军。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以哀礼处之,岂得已而用之也。 道常无名。 御注曰:道者,天地之始,岂得而名? 臣义曰:生天生地者,道也,道常於无,何名之有。 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御注曰:朴以喻道之全体,形名而降,大则制小,道之全体,不离於性,小而辨物,庄周所谓其有真君存焉。 臣义曰:道未散於形器,故曰朴。朴妙而小,万物莫不尊之,其孰能臣。 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 御注曰:道足以为物之主,则物将自宾。庄子曰:素朴而民性得矣,服万物而不以威刑,几是已。 臣义曰:道之朴,浑全於一者也,侯王致而守之,以为天下正,则物不召而自至。复於无者,道也。向於有者,物也。故道为物主,而物服於道而归之,故为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御注曰:纯素之道,守而勿失,匪特物将自宾,上际於天,下蟠於地,上下与天地同流,则交通成和,而万物咸被其泽。甘露者,天地之和气。 《传》曰:帝王之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宁,中及万灵,则甘露降。 臣义曰:侯王得一而守之,所以调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故天地之交感,阴阳和应,甘露之降,均於天下,孰使之然哉。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御注曰:大道之序,五变而形名可举,有形之可名,则道降德衰,浇淳散朴,而莫之止。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贵富。圣人不然,始制有名,则不随物迁,淡然自足,孰能危之?故云知止不殆。 臣义曰:道全於一为朴,朴之始制有名,名起於一,自一之万,而物莫不有名。正其名,顺其理,斯可以知止矣。泥名着有,随物迁徙,往而不反,涉世累之患,忘性命之真,而失其所安,岂不殆哉。 譬道之在天下,由川谷之与江海也。 御注曰:天下,一性也。道之在天下,以性而合,由川谷之与江海,以水而聚,同焉者得,类焉者应,圣人之临往,何为哉?因性而已矣。 臣义曰:性,一也,出乎道之大全,则性与道皆冥於一,散为川谷,会为江海,水何有异。 知人者智, 御注日:《传》曰:智如目也,能见百步之外,内不能自见其睫。察人之邪正,若辨白黑,是智之事知人而已o 臣义曰:私己见以知人,而得人之审,故曰智。智虽因於天,而有人为预焉。故於己之见则昧。 自知者明。 御注曰:《易》曰:复以自知,《传》曰:内视之谓明,智以知人,则与接为构,日以心国,复以自知者,静而反本,自见而已,天地之鉴也,万物之照也。 臣义曰:知物则逐妄,自知则返本,返本则虚一而静,惟静故明,足以鉴天地,照万物。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御注曰:至人尚德而不尚力,务自胜而不务胜人。智者诈愚,勇者若怯,此胜人也。而所恃者力。胜己之私,以直养而无害者,自胜也。出则独立不惧,处则遁世无闷,无往而不胜,所以为强。 臣义曰:以力为胜,胜人者也。以强为胜,自胜者也。胜人则人有时而不胜,自胜则物莫能敌,故为之强。嗜欲之至,利害之摩,威武之所临,富贵之所诱,贫贱之窘,死生之迫,无所动其心,此所谓自胜也。 知足者富, 御注曰:有万不同之谓富,知足者务内游而取足於身,万物皆备,国财并焉。 臣义曰:不自足者,歉然求之无厌,而未始有足也。足於我而无待於外,富孰加焉。 强行者有志。 御注曰:自强不息,斯志於道。 臣义曰:强於自胜,行而不息,有志於道者如此。 不失其所者久, 御注曰:立不易方,故能久於其道。与时推移,与物转徙者,可暂而已。 臣义曰:抱一不离,气守不乱,神全而游夫物初,故复乎道常。 死而不亡者寿。 御注曰: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归,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圣人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死之未始异於生,故其形化,其神不亡,与天地并,而莫知其极,非寿而何?此篇之义,始於知人,所以穷理,中於知足,所以尽性,终於不亡,所以至於命,则造化在我。非夫无古无今,而入於不死不生者,孰能与此? 臣义曰:有生斯有死,有死则有生,死生犹朝暮之变尔。物之出入於变化者,皆然也。圣人达死生之变,通昼夜之理,虽形体顺变,而性觉湛然,莫知其极。蔽蒙之人,迷愚抱执则虽生也其犹死尔。达观忘形神全於一,不见终始,虽云其死,孰知其亡,故曰寿。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御注曰:泛兮无所系輆,故动静不失,往来不穷,左之右之,而无不可。 臣义曰:道无乎不在,故泛然无所不之,左之右之,何系之有。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居。 御注曰:往者资之,求者与之,万物自形自化,自智自力,而不居其功。譬彼四时,功成者去。 臣义曰:庄周曰:形非道不生,则道者万物所恃以生者也。道生万物,而未始或辞,生其所自生,成其所自成,何功之居。 衣被万物而不为主,故常无欲,可名於 小矣。万物归焉而不知主,可名於大矣。 御注曰:道复於至幽则小,而与物辨;显於至变则大,而与物交。与物辨,故常无欲,与物交,故万物归焉。覆露乎万物而不示其宰制之功,故不为主。鼓舞乎群众,而莫窥其归往之述,故不知主。夫道非小大之可名也,云可名者,道之及乎物者尔。 臣义曰:道遍覆於万物,而藏於至无,未始出而主之也,故曰不为主。常无欲,则与物辨而复於至幽,故名於小矣。万物鼓舞於道,而为之归往,未始知其所以为主也,与物交而显於至变,而物所不能知,故可名於大。不为主者,道也,不知主者,物也,物不足以知道,而所可见者,大而无方尔。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御注曰: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故业大而富有,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夫大而能化,则岂有为大之累,所以能成其大。 臣义曰:道以不为主,故万物归往焉而不知,故可名於大。是故圣人不自大,所以能成其大者,体道故也。 执大象,天下往。 御注曰:象如天之垂象,无为也,运之以健,无言也,示之以文。圣人之御世,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而民归之如父母,故曰执大象,天下往。 臣义曰:大则有形,象则有像,故以执言之。圣道无为,夫何所执。出而经世,则道之所运,文之所示,盖有象焉,执其象而不示之以迹,而天下化其道,故为天下之所归往。其象也本乎道,故谓之大。 往而不害, 御注曰:阴阳和静,鬼神不扰,群生不伤,万物不夭,民虽有知,无所用之,何害之有? 臣义曰:天下归往,则投迹者众。以迹治之,所以为害。圣人无为於上,而遂万物之自然,诱然皆生,而不知其所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得,使天地之间幽之阴阳鬼神、明之群生万民,各适其性,无所往而不利,故曰不害。 安平泰。 御注曰:安则无危亡之忧,平则无险陂之患,泰者通而治也。 臣义曰:往而不害,则无所往而不自安,安则底於平而同於道,是道之泰也,故安而后平,平而后泰。 乐与饵,过客止。 御注曰:悦声与味者,世之人累乎物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故止。 臣义曰:乐以声感人,饵以味悦口,以其所美,感移於人,而心为之留,其不能自解如此。 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可既。 御注曰:味之所味者尝矣,而味味者未尝呈,故淡乎其无味。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尝显,故视之不足见。声之所声者闻矣,而声声者未尝发,故听之不足闻。若是者,能苦能甘,能玄能黄,能宫能商,无知也而无不知也,无能也而无不能也,故用之不可既。 臣义曰:至道无味无见无闻,而复乎至无,以无应有,从体起用,故用之不既。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御注曰:阴阳相照,相盖相治,四时相代,相生相杀,万物之理,人伦之传,其敛散也,其盛衰也,其愤起也,其亏盈也,几常发於至微而莫睹其朕,惟研几之圣人得先见之吉,贤者殆庶几而已。阳盛於夏,而阴生於午,阴凝於冬,而阳生於子。句践欲弊吴,而劝之伐齐,智伯欲袭仇由,而遗之广车。此圣人所以履霜而知坚冰之至,消息满虚,不位乎其形,故勇者不能弱,智者不能夺。 臣义曰:阴阳之运,万物之理,其盛衰强弱,盈亏成败,旋环无已,必有几焉,发於至微。圣人研几,得乎先见,故能微明。是以固张以歙其张,固强以弱其强。以彼兴之不义也,又固兴之,则势自废也。以彼取之不善也,又固与之,则势自夺也。然则刚强在彼,柔弱在此,而强者必折,理之自然也。圣人所以酬酢万变,成天下之务,而物莫知其所由然者,以此道也。 是谓微明。 御注曰:其未兆为微,而其理为甚着,扬雄曰:水息渊,木消枝,贤人睹而众莫知。 臣义曰:无形之中,独见有焉,其微如此,而万物之理,藏乎其问。研几先见,探赜得之,盖已甚明。贤人功用同乎造化,而众何以知。歙张弱强,废兴与夺,微明如此。 柔之胜刚,弱之胜强。 御注曰:积众小不胜为大胜者,惟圣人能之。经曰: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庄子》外篇论夔虱风之相怜曰:指我则胜我,犹我则胜我,而折大木,辈大屋者,惟我能也。 臣义曰:以刚胜刚,其刚必折,以强制强,其强交伤。柔则不争,而物莫与之争。弱则不敌,而物莫与之敌。故刚之与强,反为柔弱之所胜,理势然也。 鱼不可脱於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御注曰:渊者,鱼之所以藏其身,利器者,国之所以制人。吞舟之鱼,砀而失水,则蚁能苦之,故不可脱於渊。君见赏者则人臣用其势,君见罚者则人臣乘其威,赏罚者治之具,且不可示,况治之道乎?圣人所以操利器而不示,非用其强也,盖有妙道焉。能穷海内而无智名,威服万物而无勇功,不务於胜物,而得常胜之道。阳开阴闭,变化无穷,驭群臣,运天下,而莫之测,故制人而不制於人。本在於上,要在於主,而天下治。 臣义曰:鱼以深渊藏其身,脱於渊则制於人,国以利器藏其用,示於人测不能制人。圣人运化机於不测,干至权以适变,宰制天下,役使群动,而神德妙道,物莫得窥其涯略,至於智名勇功,不可得而形容,则赏罚治具,孰得有倒持之患。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御注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臣义曰:道常无为者,道之体也。而无不为者,道之用也。道不为而自然付当万物,而无不为也. 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 御注曰:鉴水之与形接也,不设智故,而物之方圆曲直不能逃也。侯王守道以御世,出为无为之境,而为出於无为,化贷万物,而万物化之,若性之自为,而不知为之者,故曰自化。 臣义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侯王体道法天,治之以无为,而不废其所为,见其无不为,而实未尝为,因物之理,乘时之适,我何为哉,道为之守尔。我以道化万物,而万物化其道,而莫知其为之者,故曰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御注曰:《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民惟上之从化,而欲作则离道以善,险德以行,将去性而从心,不足以定天下,惟道无名,朴而未散,故作者镇焉。救催者莫若忠,为是故也。 臣义曰:上以道化天下,万物化上所守之道,而不知其所以化,亦将复乎性命之常,而同然皆生於无为之域,故谓之化。作则有为也,欲作则将向乎有为,而流於伪。以无名之朴,镇定其志,泯其欲作之妄,而俱复乎天性之浑全。 无名之朴,亦将不欲。 御注曰:季真之莫为,在物一曲,古之道术,有在於是者。虽然:寡能备天地之体,故亦将不欲,此老氏所以祛其惑,解其蔽。 臣义曰:道,强名也,忘其所守之总,松其欲作之心,谓之无名之朴。无名之朴,亦将不欲,则不欲之欲,且又忘矣。忘其所忘,所以反乎无物。物我元同,何欲之有。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御注曰:水静则平户准,大匠取法焉。不欲以静,则不失其正,先自矣,故天下将自正。《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乾道变化,则无为也,各正性命,则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也。以道治天下,至於各正性命,此之谓治之至。 臣义曰:不欲则心复於无,以静则虚一而正,先自正矣,故天下将自正。天下至於各正性命,道治之极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