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卖墨 洞宾游武昌,诡为货墨客。墨一笏,仅寸馀,而价钱三千。墨不售。众威笑侮。有鼓力王某曰:“墨小而价高,得无有意耶?”自以钱三千求一笏。且与客剧饮,醉归昏睡。午夜,俄有叩户者,乃客以钱还之,辞去。比晓,视墨,乃紫磨金一笏。上有吕字。遍寻客,已不复见。 武昌鬻梳 洞宾游武昌天心桥,诡姓名,鬻敝木梳,索价千钱,连日不售。俄有老媪行乞,年八十馀,龙钟伛偻,秃发如雪。吕祖曰:“世人循目前袭。常见吾高价货敝秽物,岂无意,而千万人咸无超卓之见,尚可与语道耶!”乃以梳为媪理发,随梳随长,发黑委地,形容变少。众始神之,争以求梳。吕祖笑曰:“见之不识,识之不见。”乃投梳桥下。化为苍龙飞去。 水化成酒 马善,东都人。熙宁初,举进士不第,学道。一日,与一侯道人行汴水。见一羽士,青巾布袍,体秀骨异,目如明水,面无尘土。马召啜茶,且饮食之。侯性素嗔,叱之。羽士曰:“吾有不死法。”侯诘之。羽士曰:“汝有何法?”曰:“飞符招召鬼,点石化金,归钱返璧。”羽士曰:“子所为,皆非。”侯曰:“子何能?”曰:“吾能壮吾气,清吾神。”侯曰:“何谓壮吾气?”羽士曰:“但试观之。”乃吐气射酒肆,去烛数十丈而烛立灭;复吐气吹侯面,若惊风大发,凛凛不可支。二人起谢曰:“先生非凡人也。幸见教。”羽士曰:“学仙须立功行。功即勤,苦,行即济人利物。”侯曰:“平生以药济人,非功行乎?”羽士曰:“予杀物命以救人命,是杀彼以生此也。不若止用符水愈疾,自佳。”语及曙,羽士别去,曰:“吾将返湘水之滨矣,与子酌别于柳阴下。”以百金,令侯市酒。适无酒,羽士以瓶一只,命侯取汴水一瓶,以药一丸投之。立成美酒。三人共饮大醉,羽士留诗一章曰:“三口共一室,室畔水遍清。生来走天下,即是姓兼名。”既别,二人思之,乃洞滨也。 纸中方窍 监文思院赵应道,病瘰疠,几委顿,泣别亲旧曰:“吾死矣。夫闺阁中之物皆舍得,独鹤发老亲无托,奈何?”语未竟,俄有道人扣门语赵曰:“病不难愈也。”取纸二幅,各掐其中为二方窍,径可二尺许。以授赵曰:“俟夜,烧一幅灭之,调乳香汤涂疠上,留一幅以待后人。”言讫,道人不复见矣。始悟两方窍乃吕字也。 石上方窍 梓潼娄道明家富,善玄素术。尝蓄少女十人,才有孕即遗去,复置新者。常不减十人之数,昼夜迭御无休息。而神清体健,面若桃红,或经日不食。年九十有七,止如三十许人。尤好夸诞大言,对客会饮,或言玄女送酒,或言送果,或言彭祖、容成辈遗书,自以为真仙也。一日,洞宾诡为乞人登门。娄不识之,叱使去。洞宾以两足踏石上,遽成两方窍,深可三寸。娄始惊异,延置坐右,曰:“子非凡人也。”出侍女,歌《游仙》词,命之酒。洞宾口占《望江南》词酬之曰: 瑶池上,瑞雾蔼群仙。素练金童锵凤板,青衣玉女啸鸾笙,身在大罗天。沉醉处,缥缈玉京山。唱彻步虚清燕罢,不知今夕是何年,海水又桑田。 侍女进蜀笺请书。洞宾自纸尾倒书,彻纸首字足,不遗空隙。娄大惊喜,方欲请问道号,洞宾曰:“吾已口口相传矣。”娄请益。复曰:“吾已口口相传矣。”俄登门外大柏树杪,不见。后数日。娄忽不快,吐膏液如银者数升而卒。口口相传之说,与夫石上两方窍,皆吕字之寓也。 罗浮画山 洞宾游罗浮朱明观,至小庵中。值道士他出,独一小童在。童揖曰:“先生游此乎?”遂窃道士酒以献。洞宾清引,使小童尽其馀,童不屑。童素患有目内障,洞宾以所馀酒噀其目,忽然开明,若素无患者。乃取笔画一山于壁,山下作池三口,谓童曰:“汝饮吾酒,则得仙矣。不饮,命也,然亦当享高寿。”言讫,飞入石壁隐去。及道士归,见所画山彻壁内外,大惊曰:“山下三口,乃嵓字。非吕先生乎?”后童果百五岁而终。 庐山淬剑 洞宾游江州庐山真寂观,临砌淬剑。道士侯用晦问之曰:“先生,剑何所用?”曰:“地上一切不平事,以此去之。”侯心异之,以酒果召饮,谓曰:“先生道貌清高,必非风尘中人。”洞宾曰:“且剧饮,无相穷诘。” 既醉,以箸头书剑诗一首于壁曰:欲整锋芒敢惮劳,凌晨开匣玉龙嗥。手中气概冰三尺,石上精神蛇一条。奸血默随流水画,凶豪今逐渍痕消。削平浮世不平事,与尔相将上九霄。 题毕,初见若无字,而墨迹灿然透出壁后。侯大惊,再拜。因问剑法。曰:“有道剑,有法剑。道剑则出入无形,法剑则以术治之者,此俗眼所共见,第能除妖去祟耳。”侯曰:“今以道剑杀戮奸人于稠众中,得不骇俗乎?”曰:“人以神为母,气为子。神存则气聚,神去则气散。但戳其神,则去其气,而人将自没,或假于人,皆此类也。”侯叹曰:“此真仙之言也。愿闻姓氏?”曰:“吾吕嵓也。”言讫,因掷剑于空中,随之而去。 仙乐侑席 洛中陈执中,建甲第东都,亲朋合乐。俄有槛褛道士至,即洞宾也。陈公问曰:“子何技能?”曰:“我有仙乐一部。欲奏以侑华席。”腰间出一轴画,挂于柱上。绘仙女十二人,各执乐器。道士呼使下,如人累累列于前。两女执幢幡以导,馀女奏乐,皆玉肌花貌,丽态娇音,顶七宝冠,衣六铢衣,金珂玉佩,转动珊然,鼻上各有一粒黄玉如黍尢,而体甚轻虚。终不类生人。乐音清彻烟霄,曲调特异。三阕竟,陈曰:“此何物女子?”道士曰:“此六甲六丁玉女。人学道成,则身中三魂七魄,五脏六腑诸神皆化而为此。公亦愿学否?”陈以为幻惑,颇不快。道士顾诸女曰:“可去矣。”遂皆复上画轴。 道士取轴张口吞之,索纸笔大书曰:曾经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间五百年。腰下剑锋横紫电,炉中丹焰起苍烟。才骑白鹿过沧海,复跨青牛入洞天。小技等闲聊戏尔,无人知我是真仙。 末题曰:“谷客书。”即出门,俄不见。陈谓:“谷客乃洞宾也。”悔恨欲抉目,未几谢世。 管片泛波 渌江笔师翟某喜接力士,洞宾往谒之。翟馆于家,礼遇殊至,自是往来弥年。一日,挈翟游江之浒,撕笔管为二片,浮于波上。洞宾履其一,引笔师效之。翟师怖,不敢前。洞宾笑而济,及岸,俄不见。翟始知其异人也。旬浃复来。自挈饮食食翟,皆臭腐也。翟揜鼻谢,弗食。洞宾太息日。“若不能恶食,吾以肉酱两瓿遗君。”遂去不复见。开视酱瓿,皆麸金也。两瓿者,非两大瓮之类乎? 鲙鱼再活 洞宾游庐山酒肆,见剖鱼作鲙,曰:“吾令此鱼再活。”鲙者不信。洞宾以药一粒纳鱼腹中,良久,跳踯如生。鲙者惊,试放于江,圉圉洋洋,悠然而逝。觅洞宾不见。 回处士 尚书郎贾师雄藏古铁镜,尝欲淬磨。洞宾称回处士谒焉,乞试其技。笥中取少许,置镜上,辞去,曰:“俟更取药来。”追之已不见。 但见所寓太平寺,扉上题诗曰:手内青蛇凌白日,洞内仙果艳长春。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视镜上,药已飞去,一点光明如玉。 回道人 洞宾游长沙,诡为回道人,持小瓦罐乞钱。得钱无算,而罐常不满,人皆神之。一日,坐市道上言:“有能以钱满吾罐者。当授以道。”人争以钱投罐,竟不满。有僧驱一车钱,戏曰:“汝罐能容之否?”道人唯唯。及推车入罐,戛戛有声,俄不见。僧曰:“神仙耶?幻术耶?”道人口占诗曰: 非神亦非仙,非术亦非幻。 天地有终穷,桑田几迁变。 身固非我有,则亦何足恋。 曷不从吾游?骑鲸腾汗漫。 僧益惊疑,欲执之。道人曰:“若惜此钱耶?吾今偿你。”取片纸投罐,祝曰:“速推车出。”良久,不出。曰:“非我自取不可。”因跳入罐,寂然。僧击罐碎,有片纸题一诗曰: 寻真要识真,见真浑未悟。 一笑再相逢,驱车东平路。 僧怅然归,次东平。忽见道人曰:“吾俟君久矣。”以车还之,钱皆在。曰:“我吕公也。始谓汝可教。今惜钱之念如此,不可也。”僧方悔谢,不及矣。 回心回心 安丰县娼曹二香染恶疾,为邸以舍往来客。洞宾诡为寒士,托宿。仆以其褴褛拒之。二香曰:“吾既立此门户,垢净何择焉?”遂延入,殊礼遇之。居无何,曹疾作,良苦。洞宾以箸针其股曰:“回心,回心。”时门外有一皂角树,久槁死。洞宾投以药,即别。翼日,树再生,枝叶甚茂。曹始悟其为神仙,而回心者,吕也。即毁冠服,去粉黛,弃家远游。人为建吕先生祠奉祀焉。绍兴末,曹忽还乡,颜状秀异,人无识者。乃自言本末,复去,不知所终。 无心昌老 横浦大庾岭有富家子,慕道建庵,接云水士多年。一日,众建《骨箓》大斋方罢,忽有一褴褛道人至,求斋。众不知恤,或加。 道人题一词曰:暂游大庾,白鹤飞来谁共语?岭畔人家,曾见寒梅几度花?春来春去,人在落花流水处,花满前溪,藏尽神仙人不知。 末书云:“无心昌老来。”五字作三样笔势。题毕,竟入云台,良久不出,迹之,已不见。徐视其字,深透壁后矣。始知昌字无心。乃吕公也。众共叹惋。 宾上人 青城山丈人观黄若谷,风骨清竣,戒行严洁。常以天心符水、三光正符治疾,而得人钱帛,即以散施贫乏。洞宾诡为宾法师上竭,留月馀。所作符箓往往吹起,皆为龙蛇云雾飞去。治鬼召将必现其形,通人言语。足踏成雷,目瞬成电,呵气成云,喷唾成雨。又善画,不用笔墨,但含墨水喷纸帛上,自然成山川花木,宫室禽兽人物之状,略加拂拭而已。每画得钱,即市酒与若谷痛饮。若谷饮素无量,每为宾所困。一日,若谷问曰:“先生操行异常人,必自神仙中来,还可语吾道否?”曰:“子左足北斗七星缺其一,奚能成道耶?更一生可也。”若谷惊曰:“宾公殆圣人矣。”盖其左足下有黑子作北斗七星状,而缺其一,未尝为人所知故也。复问:“寿几何?”洞宾倒书九十四字于壁,作两圆相围之,即别去。始悟两圆相乃吕字,而宾姓其字也。后若谷四十九岁卒,果符倒书之谶。 黄祆翁 长沙钟将之仲山,嘉定己巳自金陵罢官,归舟次巴陵南津。晡时,俄见一舟过焉。舟中一黄袄翁,风貌奇丽,凝然佇立,熟视仲山良久。仲山窥其篷中无他物,惟船头有黑瓶罐十枚,篷前两青衣童参差立。仲山意其必经渡。既而仅行二丈许即回楫,而黄袄翁已复端坐篷后矣。再熟视仲山良久,俄失船所在。仲山始以为巨商,未与之语,至是恍然惊讶,知其为异人也。翌日,往吕仙庵拜礼真像,果俨然衣黄衣,亦有两青童侍侧,而其貌则皆与昨日所见者惟肖也。仲山自恨凡目不识真仙,感叹无已。周星作《水调歌头》词,有“更似南津港,再遇吕公船”之句。次年,下世。仲山之孙尝出其祖所绘黄袄翁真迹示予,诚为清峻绝俗云。 谒王岳州 太常博士壬纶守岳州,有回道人谒,貌揭不揜骭,语音清圆。纶问世系。回曰:“世系不足问。所请教者奕棋耳。”与奕。纶素号国手,至是连负。日云暮,乃酌以酒,问:“何方人?”回书诗曰:姓籍班班有姓名,蓬莱倦客吕先生。凡人肉眼知多少,不及城南老树精。 纶惊讶间,己失之矣。庭中烟云滃然,移时不散。 谒石舍人 石舍人王休,因避署,有褴褛樵夫持斧而前。眉目秀整,议论清快。石问乡里及世系。曰:“老夫生于河南,移居于终南山,吕渭之裔也。所学者庄子、老子,此外无所为。”石问:“终山有何?”曰: 终南何所有?所有惟白云。 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石异之,款留二日,相谈超生离死之法。将别。曰:“吾将往岳阳。”以丹一粒遗石服之,年九十馀而如婴儿。 巴陵犯节 洞宾行巴陵市,太守出。犯节。前驱执之。太守置诸狱,令书凝日,迨晡无一辞。史趣之。洞宾曰:“须我酒醒。”吏曰:“汝不忧罪?尚以酒为解也?” 言未竟,俄失之,但遗一幅纸曰:暂别蓬莱海上游,偶逢太守问根由。身居北斗星杓下,剑挂南宫月角头。道我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相逢何事不相认,却驾白云归去休。 太守惊曰:“此吕公也。”夙兴焚香谢过。一日,于水盆中见焉。亟召画史图之,与滕子京本绝类也。 游太平观 江州太平观道士有高志,洞宾访之,赠之诗。赠诗曰: 落魄薛高士,年高无白髭。 云中闲卧石,山里冷寻碑。 夸我饮大酒,嫌人说小诗。 不知甚么汉,一任辈流嗤。 末小书云。“回道人同三客访薛炼师作。”始知洞宾并寓其字。 游天庆观 宿州符离县天庆观有宁道士,少年谈老庄有奇趣。一日晨兴,有卖药道人至,即洞宾也,仪状雄伟。往来弥月,因以老庄之要旨授道士曰:“吾观禅学皆出于老庄,纵千经万卷,反复议论,要自立个门庭,源流授受,其实皆本于老庄之旨也。” 临别,题二绝句于扉上,作大篆,体势飞动。曰:秋景萧条叶乱飞,庭松影里坐移时。云迷鹤驾何方去?仙洞朝元失我期。 二曰:时传仙篆千年术,口诵黄庭两卷经。鹤观古坛松影里,悄无人迹户长扃。 既去,人争刮以治疾,良已。字入木寸馀,墨迹不灭。 游天庆观 洞宾游秦州天庆观,对道流悉赴都郡醮席,独一小童在。洞宾求笔欲书壁。童辞以“观堂新修,师戒毋污壁”。乃曰:但烦贮火殿炉,欲礼三清。” 既往,见殿后池水清冽,以爪画壁。书曰:石池清水是吾心,刚被桃花影倒沉。一到邽山宫阙内,销闲澄虑七弦琴。 末题云:“回后养书。”壁绝高,非手所能及。众叹异,始悟回为吕。“后养”者。先生反对。 山寺化妇 洞宾尝游山寺,以剑化作一艳妇入寺。僧行纵观,神驰志丧。过云堂前,有一僧另趺坐,独不顾,竟出门,似若不动心者。吾以为可教。既出门,则已候于无人之地,意欲要而挑之。女色艳人,孽根难灭。此第一章道因缘也。 游金鹅寺 洞宾抵四明金鹅寺,顾方丈萧然。顷有童子出,吕问:“此何寥寥?”曰:“莫道寥寥,虚空也。” 遂佳其言,题诗于壁曰:方丈有门出不钥,见个山童露双脚。问伊方丈何寂寥?道是虚空也不着。闻此语,何欣欣,主翁岂是寻常人?我来谒见不得见,谒心耿耿生埃尘。归去也,渡浩渺,路入蓬莱山杳杳。想思一上石楼时,雪晴海阔千峰晓。 游庐山寺 庐山开元寺僧法珍,坐禅二十年,颇有戒行。一日定坐,见一道人谒,问曰:“师谓道惟坐可乎?”珍曰:“然。”道人曰:“佛戒贪嗔淫杀为甚。方其坐时,自谓无此心矣,及其遇景遇物,不能自克,则此种心纷飞莫御,道岂专在坐乎?”因与珍至云堂,见一僧方酣睡,谓珍曰:“吾偕子少坐于此,试观此僧。”良久,见睡僧顶门出一小蛇,长三寸馀,缘床足至地,遇涕唾食之,复循溺器饮而去,及出轩外,度小沟,绕花台,若驻玩状,复欲度一小沟,以水溢而返。道人当其来径,以小刃插地迎之。蛇见畏缩,寻侧径至床右足,循僧顶而入。睡僧遽惊觉,问讯道人及珍曰:“吾适一梦,与二子言之。初梦从左门出,逢斋供甚精,食之。又逢美酒,饮之。因褰裳渡门外小江,逢美女数十,恣欢之,复欲渡一小江,水骤涨,不能往,逢一贼欲见杀,走以捷径,至右门而入,遂觉。”道人与珍大笑而谓珍曰:“以床足为门,以涕唾为供,以溺为醖,以沟为江,以花木为美女,以刃为贼,人之梦寐幻妄如此!”珍曰:“为蛇者何?”道人曰:“此僧性毒多嗔,薰染变化,已成蛇相。他日瞑目,即受生于蛇中矣。可不慎哉?吾吕公也。见子精忱可以学道,故来教子。”珍遂随之而往,不知所终。 开元赠盒 袁州开元寺浴室有大井,泉水甘冽。洞宾爱之,留连旬日,因与寺僧款密。浴室僧待之尽敬,不知其为洞宾也。临行,以墨几笏赠。僧藏之亦不复省。一日李大临转漕江西部至袁,寻僧问曰:“吕先生尝赠汝金乎?”僧恍然曰:“我不认吕先生。但前有道人到此,赠我墨耳,初无金也。”出墨示大临,则墨即金矣。大临摩挲骇异,欲以他金贸易之。僧弗受,但以一笏转赠之,且问:“转运使何自知此?”李昨过零陵,见何仙姑,问吕公动履,何曰:“近吕过此,自言:‘久客宜春,与开元浴室僧相善,喜其有仙风道骨,以金遗之。’吾闻此语。故来验焉。”旬日,洞宾复来,问僧:“墨何在?”僧具以告。洞宾笑曰:“此女饶舌。”遂与僧携手出门去,不知所之。 大云会食 洞宾诡为回处士,游大云寺,尝会食月馀。谓寺僧曰:“僧馔甚精,但少面耳。”遂去。旬日,携少许面至,自炊设,数百僧皆饱足。僧请处士啜茗,举丁晋公诗曰:“花随僧箸破,云逐客瓯圆。”处士曰:“句虽佳,未尽茶之理。” 乃书诗曰:二藻一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功夫。兔毛鸥浅香云白,虾眼汤诩细浪俱。断送睡魂离几席,增添清气入肌肤。幽从自落溪岩外,不肯移根入上都。 以丹一粒遗僧曰:“服此可不死。”遂别去。后僧亦仙去。 邵城酒肆 邵州城外,有老媪开酒肆。一日,有吕道人来索饮。偶无酒,媪以所馀浊酒一升与之。道人问价,媪曰:“每升钱二十。”道人以指点酒书二十字于门外一紫石上面去。徐视则字迹下透石底,几无馀。自是观者如海,酒肆大售。后人因其居建集仙观。 永康酒接 永康军倪某新开酒楼,有一道人至,索饮,自旦及暮,饮佳酝已及石馀。众怪,相聚以观。倪需酒金。道人瞪目不语,颓然醉倒。倪坐守之。 曙鼓动,道人忽起,援笔题诗于壁曰:鲸吸鳌吞数百杯,玉山谁起复谁颓?醒时两袂天风冷,一朵红云海上来。 末书云:“三山道士阳纯作。”以土一块掷倪而走,出门仰望东北,一朵红云而来,抚掌大笑,俄不见。刮视其壁,墨彻鼓分,视土块乃良金也。自是酒楼大售,始知阳纯者为纯阳也。 汴京茶肆 后周末,汴京有石氏设茶肆。一女尚髫令,令行茶。洞宾诡为丐者,日往,据上坐求茶,衣服褴褛,血肉垢污,殆不可近。女殊无厌恶意,益取上茗待之。父母怒,笞女。女益待之,月馀无厌。洞宾谓女曰:“汝能啜我所饮茗之馀乎?”女以秽甚不可下咽,覆之地。忽闻异香,亟舐之,神气爽然。洞宾曰:“我吕先生,非丐者,惜尔不能尽食吾馀,然吾能从尔愿。欲富乎?贵乎?寿乎?”女曰:“我小家子,不识何为贵,得富且寿足矣。”洞宾去,不复来。后年亦贵显。年百三十五岁终。 兖州妓馆 兖州妓侯其姓者,为邸以舍客。洞宾诡服求授馆,蚤出暮归,归必大醉,逾月不偿一金。侯召啜茶。洞宾曰:“吾见钟离先生,谓汝可以语道。”侯不省,以酒饮之。洞宾索饮不已。侯滋不悦。洞宾伸臂示之,金钗隐然,解其一令市酒。侯利其金,曰:“饮罢寝此乎?”曰:“可也。”即登榻,鼻齁齁。至夜分,侯迫榻,洞宾以手拒之。侯亟去,迟明失洞宾所在。视其身,则手所拒处,吕字彻肌上。侯感悟曰:“此吕公也,得非宿世?一念之差,遂至于此。公其来度我乎?”即断发布裘寻洞宾,不知所终。 广陵妓馆 广陵妓黄莺,有姿色,豪客填门。一日,有吕秀才托宿。黄以其褴褛垢污拒之。秀才题二诗于屏。一曰:嫫母西施共此身,可怜老少隔于春。他年鹤发鸡皮媪,今日玉颜花貌人。 二曰:花开花落两悲欢,花与人换事一般。开在枝间防客折,落于地下倩谁看? 题毕,俄不见。 东都妓馆 有妓杨柳,东都绝色也。道人往来其家,屡输金帛,然终不与杨交接。杨一夕乘醉迫之。道人曰:“吾先天坎离配合身中,夫妇内交,圣胎已结,婴儿将生,岂复恋外色乎?内交之乐,过于外交之乐远矣。”杨疑讶其语。时宰相张天觉馆宾肃某与杨久狎,杨以告肃,而肃以告张,遽往叩之。道呼疾走,径趋栖云庵入堂不出。 良久,排闼寻之,则已不见。惟壁上有诗曰:一吸鸾笙裂太清,绿衣童子步虚声。玉楼唤醒千年梦,碧桃枝上金鸡鸣。 后庵遭火无少遗,而题诗之壁岿然独存,亦一异也。 青城鹤会 绍兴末,洞宾赴青城山鹤会,憩一卖饼果人家,人不知识也,颇异之。洞宾浓墨大书诗一章于门之大木上,曰: 但患去针心,真铜水换金。 鬓边无白发,騋马去难寻。 盖寓“吕洞宾来”四字。笔势伟劲,光彩殊常,取刀削之,深透木背。洞宾已不复见。时土人关云祥者见之,即绘其像,乃一清癯道人也。是后饼果大售。 江州挂搭 江州瑞昌县潘安抚道场,尝有道人至,求挂搭。无包无伞。仅有一笠,褴褛村俗。值堂鄙之曰:“你无伞无包,奈何挂搭?”道人云:“既不许挂搭,觅一茶即去。”值堂入,令之坐。及出,则道人反坐主席。值堂怒曰:“不知宾主礼,做甚道人?”道人不揖而去。遗下一笠,值堂不能举。遂会众诵经谢罪,遂举其笠,地上有吕字。人病,取土煎汤,服之立愈,数年间遂成一井,水泡上结成吕字,划开复聚,至今尚存。 绛纱裹药 东京一岁,民大病虐。有老姥家鬻茶,子孙皆病。一日,有道人来。姥善待之,以子孙病为请。道人曰:“翌旦待我。”姥早起待之。道人以绎纱囊药,曰:“病发者使执之,自愈。一丸可愈百人。过百人即不验矣。”姥从之,子孙皆愈。遍疗,及百人满,果不验矣。姥拆囊,已不见药,但有书“吕洞宾”三字而已。方知遇吕先生也。 孝感救母 桐庐有通守,忘其姓名。以母病发背,百方不瘥,祈祷备至,感洞宾,夜梦之曰:“公至孝感天,命余救拔。若迟一日,不复可疗。”乃授以灵宝膏方:括蒌五枚,取子,乳香五块,如枣大。二味各细研,以白沙蜜一斤同熬成膏。每服三钱,温酒化下。通守市药,治服即愈。后以施人,立效。 赵州医跛 赵州贫民刘某病跛二十年,每夕炷香祷天。一日,有道人手携铁瓢,谓刘曰:“可随我行。”刘随之。行二里许,指地下曰:“此下深三尺馀,有五色石,试掘之。”果得一石,大如弹丸。五彩殊常。道人曰:“子可持归,暴露九日,研细末,以木瓜皮煎汤服。俟愈,可来城东驻云堂东廊第三间左壁上再相会。”刘疾脱然,即往寻之,但见壁上有洞宾相携瓢云。 江陵医眼 江陵傅道人,事洞宾像甚谨。乾道中正旦,有一客,方巾衣袍,入共语。良久,招之同饮。傅从之。自是旬日一来。时傅目昏多泪。客教服生熟地黄切焙,取川椒去枝目及闭口者微炒,三物等分,炼蜜丸,空心盐水饮下五十丸。傅服之久,能视物,追思客貌,宛类所事洞宾像云。 岳阳货药 洞宾游岳阳,诡名货药,一粒千金,三日不售。乃登岳阳楼,自饵其药,忽腾空而立。众方骇慕,欲买其药。 洞宾笑曰:“道在目前,蓬莱跬步;抚机不发,当面蹉过。”乃吟诗曰: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成都持丹 成都药市,日有道人,垢面鹑农,手持丹一粒,大呼于市曰:“我吕洞宾也。有能再拜我者,以丹饵之。”众以为狂,相聚笑随之。道人往还数四,竟无拜之者。道人往坐五显庙前火池上,儿童争以瓦砾掷之。道人笑曰:“世人欲见吾甚切。既见吾又不识吾,亦命也。”吕乃自饵金丹,俄五色云周身,有顷不见,众共悔恨。 觉能得丹 黄觉能有诗名,一日送客东都门外旅次,见一羽士。携酒肴,呼羽士共享之毕,羽士举杯摭水书“吕”字,且曰:“明年江南见君。”明年,果调官江南,复见洞宾,与以大钱七,其次十,又其次小钱三。曰:“数不可益也。吾以药数付遗子。岁旦,以酒磨服。可以岁无病。”觉如其言,至七十三岁,药亦垂竭,卒于东京。 德成得丹 李德成能医,盛寒时遇一贫窘道士,衣单衣无寒色。与客入酒肆,自据主席。李怪之。店者曰:“交钱取酒。”道士诣店中取三酒瓶,曰:“中各有一升酒钱。”店者视之果然,乃以三升酒与之。道士酌酒饮,李止取一瓶,二瓶自竭。与李曰:“此小术耳。吾吕洞宾也。”李惊喜,道士书一绝曰:九重天子寰中贵,五等诸侯门外尊。争如布衣狂醉客,不教性命属乾坤。 以药一粒遗李曰:“服此当享高寿。”即别去。李服药,发不白,齿不落,百七岁而卒。 金陵治瘘 金陵万与石尝病瘘疾,左半手足不能动,履者数载,百法治之不愈。偶出城南,有道人自普德山来,云:“尔何若此乎?”因以其疾告之。道人以手按其患处,忽觉痛酸,曰:“是岂得为偏相?行当自愈矣。”问其姓号,曰:“我乾姓,号系屯,寄寓于清源观。”遂与言乾坤屯蒙之旨,为天地君师之位,皆世人所经道。万归,其疾顿释,步履如初。乃以其事白诸友人,皆曰:“乾者阳也,系屯为纯。得非纯阳乎?”万因复出访之,竟不得其所在。惟纯阳之像居焉。隆庆庚午年十一月事。 黄鹤楼诗 武昌守倅,一日对弈,有道人不通姓氏直前,曰:“吾国手也。”守试与弈,才下仅八子,即曰:“太守负矣。”守曰:“汝子未盈局,安知吾负?”道人曰:“吾子巳分据要津矣,是以知之。”已而果然。如是数局,守皆负。俄拂袖去,不见。守令人遍城寻之,闻在郡治前吹笛。才至郡治前,则笛声东门。至东门,则闻在西门,至西门,则闻在南门。至南门,则闻在北门。 至北门,则闻在黄鹤楼前,道人走往石照亭中不见,但见亭中有诗曰:黄鹤楼前吹笛时,白苹红蓼满江渚。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末书一“吕”字。 何仙遇道 何仙姑,灵陵市道女也。始,十三岁随女伴入山采茶,俄失伴,独行迷归路。见东峰下一人,修髯绀目,冠高冠,衣六铢衣,即洞宾也。仙姑始仆仆亟拜之。洞宾出一桃曰:“汝年幼必好果物,食此尽,他日当飞升,不然,止居地中也。”仙姑仅能食其半。髯者指以归路。仙姑归,自谓止一日,不知已逾月矣。自是不饥无漏,洞知人事休咎,后尸解去。洞宾尝谓仙姑曰:“吾尝游华阴市中卖药,以灵丹一粒,置他药万粒中。有求药者,于瓢中信手探取与之,观其缘分也。如是数日,他药万粒探取入手,而此丹入手即坠。”因叹世间仙骨难值如此。 道友讲经 陈澹然富而儒者也,惟慕道,延云水士多年,竟无所遇。洞宾诡为佣者,为治圃岁馀,所作工役,力过常人。陈爱之,然止以佣者待之而已。一日陈与一道友讲《阴符经》,至“天发杀机,天地返复”,未晓杀机之旨。洞宾从旁抗声曰:“生者不生,死者不死。已生而杀生,未死而学死,则长生矣。”陈大惊曰:“汝非佣者耶?谁教汝为此语?”既而曰:“口口。”则复缪悠其辞,不可解。道友曰:“田野村夫口口何处窃得此语耳,非实通晓也。”居无何,忽辞去,曰:“吾将远行,明年五月五日午时复来也。”既去,寂然,后有乡人客于巴陵,遇之。曰:“为我寄语陈公,我吕洞宾也。始意公可授道,徐察之则不悟,吾不复来矣。”言讫,走入吕仙亭竹林中不见。明年端午日午时,陈暴卒。 绍兴道会 会稽山绍兴癸丑道会,有道人携凉笠而至,会散乃挂笠于壁,无挂笠之物而不坠。题诗云:偶乘青帝出蓬莱,剑戟峥蝾遍九垓。 我在目前人不识。为留一笠莫沉埋。 一毫之善,与人方便。 一毫之恶,劝君莫作。 衣食随缘,自然快乐。 算什么命?问什么卜? 欺人是祸,饶人是福。 天眼昭昭,报应甚速。 谛听吾言,神钦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