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九十八 列傳第八十六

島夷蕭道成島夷蕭衍 島夷蕭道成,字紹伯,晉陵武進楚也。僭晉時,以武進之東城為蘭陵郡縣,遂為蘭陵人。父承之,常隨宗人蕭思話征伐,久乃得為其橫野司馬,以軍功仕劉義隆,位至右軍將軍。 道成少好武事,初從散冗,每充征役,前後為討蠻小帥,以堪勤劇見知。思話之鎮襄陽,啟之自隨,任以統戍。稍遷左軍中兵參軍,每在疆埸,擾動邊民,曾至談堤,大敗而走。劉駿時間關偽職,至建業令。駿死,子業以為後軍將軍、直閤。 子業死,劉彧除右軍將軍。時子業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等並舉兵。彧加道成輔國將軍東討,平定諸縣。晉陵太守袁摽、吳郡太守顧琛、吳興太守王雲生皆棄郡奔走。時徐州刺史薛安都遣從子索兒率銳眾度淮,徵道成拒焉。以功封西陽縣開國侯,食邑六百戶。子勛遣臨川內史張淹自東嶠入,規欲擾動三吳,劉彧遣道成率三千人統軍主沈思仁拒淹,淹便奔走。張永、沈攸之大敗於彭城,劉彧以道成為冠軍將軍督諸軍事,假節,戍淮陰。 彧死,子昱以道成為右衛將軍,領衛尉,加兵五百人,與尚書令袁粲、護軍褚淵、領軍劉勉參掌朝事。尋解衛尉,加侍中,戍石頭城。劉休範舉兵,以討王道隆等為名,治嚴數日,便率大眾席卷而下。道成等率眾拒戰。事平,以道成為散騎常侍、中領軍、都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鎮軍將軍、南兗州刺史,持節、侯如故。後進爵為公,增邑二千戶。 劉昱凶虐日甚,道成與直閤王敬則、昱左右楊玉夫同謀殺昱,迎弟準立之,改年為昇明,時太和元年也。道成移鎮東城,以甲仗五十人入殿,進位侍中、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持節、都督、刺史,加故封竟陵郡公五千戶,給班劍三十人,又進督豫司二州。荊州刺史沈攸之舉兵討道成,道成率眾入鎮朝堂。司徒袁粲先鎮石頭,據城與尚書令劉秉、前湘州刺史王蘊謀討道成,密信要攸之速下,將為內應。不克,粲與子最俱死,秉父子踰城走於頟檐湖,王蘊走向鬥場,並見擒。攸之至于夏口,敗走,與第三子中書郎太和單騎南奔華容縣,俱自縊死。道成又為太尉,增封三千戶,班劍四十人,甲仗百人入殿。 道成將有大志,準侍中王儉請間,勸之,道成曰:「卿言何?我今當依事相啟。」言辭雖厲,而意色甚悅。儉諷動在位,乃加道成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使持節、侍中、太尉、驃騎大將軍、錄尚書、南徐州刺史如故。道成詐辭殊禮。重申前命,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進位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齊公,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遊冠,位在諸王上,加相國、綠綟綬,其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於是建齊臺,置百官,以東府為齊宮,又增封十郡,進公為王。尋僭大號,封其主劉準為汝陰王,未幾而死。 於是高祖詔梁郡王嘉督二將出淮陰,隴西公元琛三將出廣陵〔一〕,河東公薛虎子三將出壽春以討之。元琛等攻其馬頭戍,克之。道成遣其徐州刺史崔文仲攻陷茬眉戍,詔遣尚書游明根討之。又遣平南將軍郎大檀三將出昫城,將軍白吐頭二將出海西,將軍元泰二將出漣口,將軍封延三將出角城,鎮南將軍賀羅出下蔡。道成梁州刺史崔慧景遣長史裴叔保率眾寇武興關城,氐帥楊鼠擊破之,叔保還南鄭。梁郡王嘉破道成將盧紹之、玄元度於昫山。下蔡戍主棄城遁走。又詔昌黎王馮熙為西道都督,與征南將軍桓誕出義陽,鎮南將軍賀羅自下蔡東出鍾離,道成游擊將軍桓康於淮陽,〔二〕破之。道成豫州刺史垣崇祖寇下蔡,昌黎王馮熙擊破之。梁郡王嘉大破道成將,俘獲二萬餘口送京師。 道成遣後軍參軍車僧朗朝貢。先是,劉準遣使殷靈誕、苟昭先,未反而道成僭立。及僧朗至,朝廷處之靈誕之下,僧朗與靈誕競前後,降人解奉君遂於朝會刃僧朗。詔加殯斂,送喪令還。 道成死,子賾僭立,改年為永明。賾遣其驍騎將軍劉纘、前將軍張謨朝貢。八年,又遣兼員外散騎常侍司馬憲、兼員外散騎侍郎庾習朝獻。九年,遣輔國將軍劉纘、通直郎裴昭明朝貢。十年,又遣昭明與冠軍參軍司馬迪之朝貢。 賾初為太子時,特奢侈,道成每欲廢之,賴王敬則和諧。賾性貪惏,常謂人曰:「唯崔慧景知我貧。」賾嘗至其益州刺史劉悛宅晝臥,覺,悛自捧金澡盤面廣三尺,愛姬執金澡灌受四升,以充沃盥,因以奉獻。賾納之。其好利若此。賾遊獵無度,其殿中將軍邯鄲超上表諫,賾殺之。 十三年,遣平南參軍顏幼明、冗從僕射劉思效朝貢。十四年,賾巴東王子響殺長史劉寅、司馬席恭穆,謀殺賾,賾遣丹陽尹蕭順之討殺之。十五年二月,遣員外散騎常侍裴昭明、員外散騎侍郎謝竣朝貢。九月,又遣司徒參軍蕭琛、范縝朝貢。十六年,復遣琛與司徒參軍范雲朝貢,又遣車騎功曹庾蓽、南豫州別駕何憲朝貢。十七年,賾雍州刺史王奐與南蠻長史劉興祖論眾罪,賾以興祖付獄,令送還建業。奐輒於獄殺之,而云自死。賾怒,遣其直閤將軍曹道剛、梁州刺史曹虎收奐,奐閉門拒戰。司馬黃瑤起於城內起兵攻奐,殺之,奐子祕書丞肅、肅弟秉來降。 賾子長懋死,立其孫南郡王昭業為太孫。賾遇疾暫絕,其子竟陵王子良在殿內,昭業未入。中書郎王融戎服於中書省閤口斷東宮仗不得進,欲立子良。賾既蘇,昭業入殿。融知子良不得立,乃釋服還省。 賾死,昭業立。十數日,收融付廷尉殺之。昭業生而為其叔子良所養。而矯情飾詐,陰懷鄙慝,與左右無賴群小二十許人共衣食,同臥起。妻何氏擇其中美貌者與交通。密就富商大賈取錢無數。既與子良同居,未得肆意。子良移西邸,昭業獨住西州,每至昏夜,輒開後閤,與諸小人共至諸營署恣淫宴。凡諸不逞,皆迭加爵位,許以南面之日,便即施行,皆疏官位名號於黃牋紙與之,各各囊盛,帶之肘後。昭業師史仁祖、侍書胡天翼聞之,相與謀曰:「若言之二宮,則其事未易,若於營署為異人所毆打,及為犬物所傷殘,豈直罪止一身,亦當盡室及禍。年各已七十餘,生寧足吝也。」數日,仁祖、天翼皆自殺。 昭業父長懋自患及死,昭業侍奉憂哀,號毀過禮,及還私室,與所親愛欣笑酣飲,備諸甘滋。葬畢,立為皇太孫。截壁為閤,於母房內往何氏間,每入輒彌時不出。賾至東宮,昭業迎拜號慟,絕而後蘇,賾自下輿抱持之,寵愛隆重。初,昭業在西州,令女巫楊氏禱祝,速求天位,及其父死,謂由楊氏之力,倍加敬信。楊氏子珉亦有美貌,何氏尤愛悅之。昭業呼楊氏為婆。劉氏以來,民間亦作楊婆兒歌,蓋為此也。及在東宮,賾有疾,令楊氏日夕祈禱,令賾早死。與何氏書,於紙中作一大「喜」字,作小「喜」三十六字遶之。賾謂其必能負荷大業,謂曰:「五年已來,一委宰相,汝多庴意。五年以後,勿復委人。」臨死,執昭業手曰:「阿奴若憶翁,當好作。」如此者再而死。子良時在中書省,昭業疑畏,使虎賁中郎將潘淑領百人屯太極殿西階以防之。〔三〕大斂之始,呼賾伎人備舉眾樂,諸伎雖畏威從事,莫不哽咽流涕。及成服,悉遣諸王還第。子良固乞留過賾葬,不許。 昭業素好狗馬,立未十日,便毀賾所起招婉殿,以殿材乞閹人徐龍駒造宅,於其處為馬埒,馳走墜馬,面額並傷,稱疾不出者數日。多聚名鷹快犬,以粱肉奉之。賾將葬,喪車未出端門,昭業便稱疾還內,裁入閤,便於內奏胡伎,鞞鐸之聲,震響內外。時司空王敬則問射聲校尉蕭坦之曰:「便如此,不當匆匆邪?」坦之曰:「此政當是內人哭聲響徹耳。」自賾葬後,昭業微服而出,遊走里市,又多往其父母陵隧中,與群小共作鄙藝,擲塗賭跳,放鷹走狗諸雜狡獪,日日輒往,以此為常。朝事大小,皆斷於尚書令蕭鸞。初蕭賾聚錢,上庫至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絲綿不可稱計,至此歲末,所用過半,皆賜與左右冢卒之徒。及至廢黜,府庫空盡。昭業在內,常著紫綿紅繡雜衣或錦帽。〔四〕 改年為隆昌。以黃門郎周奉叔為冠軍將軍、青州刺史。奉叔諂諛為事,昭業甚悅之,而專恣跋扈,無所忌憚,常從單刀二十口,出入禁闥,門衛莫敢訶止。每語人云:「周郎刀不識君。」徐龍駒自東宮齋師以便佞見寵,構造姦邪,以取容媚,凡諸鄙黷雜事,皆龍駒所勸誘也。昭業為龍駒置美女伎樂,常住含章殿,著黃綸帽,被貂裘,南面向案,代昭業畫敕,左右侍直,與昭業不異。蕭鸞固請誅之,楊珉及母亦並下獄死。珉及母為昭業所寵,恩情特隆,賞賜傾府藏。珉為何氏所幸,常居中內侍。蕭鸞初令衛尉蕭諶、征北諮議蕭坦之請誅珉,何氏與昭業同席坐,流涕覆面,謂坦之曰:「楊郎好年少,無罪,何可枉殺!」坦之乃耳語於昭業曰:「此事別有一意,不可令人聞。」昭業呼何氏曰:「阿奴暫起去。」坦之乃曰:「外間並云楊珉與皇后有情,聞彰遐邇,此事自古所無,恐必誤官事。」昭業不得已,乃許之,俄敕原之,已行刑矣。益州刺史劉悛罷任還,昭業以其饋奉不豐,收付廷尉,將加大辟。悛弟中書郎繪乞以身代,得不死,禁錮終身。昭業與其父寵姬霍氏淫通,納之後宮。蕭鸞謀廢之,率眾而入。時昭業裸身與霍氏相對,聞兵至,拔劍起拒鸞,鸞自殺之。左右死者十餘人。 鸞立其弟昭文,自為使持節、都督揚南徐二州、驃騎大將軍、開府、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加班劍三十人,封宣城郡公,二千戶。以兵五千人出鎮東城。殺其鄱陽王鏘、隨王子隆。遣中護軍王玄邈殺昭文南兗州刺史、安陸王子敬,豫州刺史王廣之殺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又殺湘州刺史、南平王銳,郢州刺史、晉熙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鑑。鸞加黃鉞,進授都督中外諸軍、太傅、領大將軍、揚州牧;增班劍四十人,前後部羽葆鼓吹;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封宣城郡王,食邑五千戶;使持節、中書監、錄尚書並如故。又殺昭文桂陽王鑠、衡陽王鈞、江夏王鋒、廬陵王子卿、建安王子真、巴陵王子倫。乃廢昭文為海陵王,尋死。鸞僭立焉。 鸞,字景栖。其叔父道成寵愛之,過於諸子。蕭賾末,為尚書左僕射,甚親委之。賾死,遂秉朝政。既殺昭業,專權酷暴,屠滅賾等子孫。既而自立,時太和十八年也,號年建武。其宣德太僕劉朗之、游擊將軍劉璩之坐不贍給兄子,致使隨母他嫁,免官禁錮,時論者謂薄義之由,實自鸞始。 鸞雍州刺史曹虎據襄陽請降,高祖詔行征南將軍薛真度督四將出襄陽,大將軍劉昶出義陽,徐州刺史元衍出鍾離,平南將軍劉藻出南鄭,車駕南伐。十九年,鸞龍陽縣開國侯王朗自渦陽來降。左將軍元麗大破鸞將,擒其寧州刺史董蠻。車駕濟淮,幸八公山。巡淮而東,發鍾離,將臨江水,司徒馮誕薨,乃詔班師,遣使臨江數鸞罪惡。 鸞殺其西陽王子明、南海王子罕、邵陵王子真。 二十一年,車駕討鸞,鸞前將軍韓季方、弋陽太守王嗣之、後將軍趙祖悅等十五將來降。大破鸞軍於江北,獲其將軍王伏保等。車駕遂巡沔東而還。鸞將王曇紛等萬餘人寇南青州,黃郭戍主崔僧淵擊破之,悉虜其眾。又克新野城,斬鸞輔國將軍、新野太守劉忌。鸞湖陽戍主蔡道福,赭陽戍主成公期及軍主胡松,舞陰戍主、輔國將軍、西汝南北義陽二郡太守黃瑤起及直閤將軍、軍主鮑舉,南鄉太守席謙並委戍走,擒瑤起、鮑舉。 鸞又殺其河東王鉉、臨賀王子岳、西陽王子文、衡陽王子珉〔五〕、湘東王子建、南郡王子夏、巴陵王昭秀、桂陽王昭粲。 車駕幸南陽,進攻宛北城,拔之,冠軍將軍、南陽太守房伯玉以城降。又大敗鸞平北將軍崔慧景、黃門郎蕭衍於鄧城,斬獲首虜二萬有餘。鸞憂怖,遂疾甚。乃大赦,改年為永泰。其大司馬王敬則於會稽舉兵,將以誅鸞,鎮北諮議謝眺,敬則女夫也,告之,敬則敗而死。 鸞死,子寶卷僭立。二十三年春,寶卷改元為永元,遣其太尉陳顯達率崔慧景攻馬圈城,詔前將軍元英討之。寶卷遣將寇順陽,詔振威將軍慕容平城率騎討之。顯達攻陷馬圈城,車駕南伐,詔鎮南大將軍、廣陽王嘉斷均口。顯達戰敗,潰圍夜走,斬其左軍將軍張子順〔六〕賊將蔡道福、成公期等數萬人棄順陽遁走。 寶卷昏狂,政出群豎。其始安王遙光據東府反,不克,見殺。并殺其右僕射蕭坦之、左衛將軍曹虎、領軍將軍劉暄。尋殺司空徐孝嗣、左僕射沈文季、前撫軍長史沈昭略。其太尉、江州刺史陳顯達舉兵襲建業,不果而死。 景明初,寶卷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陽降,寶卷遣其衛尉蕭懿為征虜將軍、豫州刺史,步道伐壽陽,頓軍小峴。詔遣軍司李煥及統軍奚康生、楊大眼等率眾入壽陽。驃騎大將軍、彭城王勰,車騎將軍王肅率步騎十萬赴之。寶卷遣將胡松、李居士率眾萬餘屯死虎,陳伯之水軍泝淮而上,以逼壽春。勰、肅大破之,斬首萬數。陳伯之又寇淮南,勰破之肥口。豫州刺史田益宗破寶卷將吳子陽、鄧元起於長風〔七〕。 寶卷遣侍中崔慧景率諸軍自廣陵水路,欲赴壽陽。慧景見寶卷狂虐,不復自保,及得專征,欣然即路。慧景子覺時為直閤,與之密期。慧景至廣陵,覺遂出奔。慧景過廣陵數十里便回軍還,時廣陵闕鎮,司馬崔恭納之,因率眾濟江,遂攻建業。寶卷嬰城自守。寶卷豫州刺史蕭懿擊破慧景,擒殺之。 慧景既死,寶卷便自得志,無所忌憚,日日出遊。愛幸茹法珍、梅虫兒等及左右應敕、捉御刀之徒並專國命,民間謂之「刀敕」。寶卷每常輕騎戎服,往此諸家,與之讌飲。此等每有吉凶,寶卷輒往弔慶,不欲令人見之,驅斥百姓,惟置空宅而已。所往之處,既無定所,官司常慮得罪,東行驅西面人,南出驅北面人,旦或應出,夜便驅遣,吏司奔馳,叫呼盈路,老少震驚,啼號塞路,處處禁斷,不知所適。疾患困篤者悉輿去之,其有無人輿者,匍匐道側,主司又加捶打,絕命者相繼。還宮之時,常至半夜,左右輒入富室取物蕩盡。前魏興太守王敬賓新死未斂,家人被驅,不得守視,及家人還,鼠食敬賓兩眼都盡,如此者非一。寶卷酷亂逾甚,其尚書令蕭懿雖有大勳,忌而殺之,并殺其弟衛尉卿蕭暢。 世宗詔冠軍將軍,南豫州刺史席法友三萬人圍寶卷輔國將軍北新蔡、安豐二郡太守胡景略於建安城,〔八〕克之,擒景略。 寶卷雍州刺史蕭衍據襄陽,舉兵伐之,荊州行事蕭穎冑應衍。三月,穎冑叛寶卷,以南康王寶融為天子。於是寶融僭即帝位。穎冑為侍中、尚書令;衍為左僕射、都督征討諸軍、征東大將軍,使持節如故。穎冑請封寶卷為虞陽縣侯,寶融不許,又封涪陵王。穎冑監八州諸軍事、行荊州刺史。假衍黃鉞。蕭衍軍至沔口,郢州嬰城自守。 寶卷又殺巴陵王昭冑、永新侯昭秀、〔九〕黃門郎蕭寅。寶卷昏暴日甚,內外不堪,其前南譙太守王靈秀等於石頭迎寶卷弟寶夤率城內文武向其臺城,百姓空手隨從者萬數。會日暮,城門閉,不克。衍兵至建業,所在棄寶卷降之。衍兵入宮,寶卷在含德殿,吹笙歌作女兒子,臥未及睡。聞兵入,趨出北戶,欲還後宮,清曜閤已閉。閹人禁防黃泰平刀傷其膝,仆地,顧曰:「奴反也!」直後張齊斬首送衍,衍追封東昏侯,廢其皇后、太子為庶人。衍殺寶卷弟湘東王寶晊,衍又殺邵陵王寶攸、晉熙王寶松、桂陽王寶貞,其建安王寶夤來奔。尋逼寶融禪位於己,封為巴陵王,宮于姑熟。寶融尋暴死。 島夷蕭衍,字叔達,亦晉陵武進楚也。父順之,蕭賾光祿大夫。衍少輕薄有口辯,歷王儉衛軍府戶曹屬,累遷為蕭鸞黃門侍郎、太子中庶子。太和二十二年,高祖南伐,詔諸軍圍襄陽,衍時率眾來援,為武衛將軍宇文福所破,單騎走免。 蕭鸞末,出為輔國將軍、雍州刺史。鸞死,子寶卷立,殺衍兄懿,遣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山陽西上,聲云之郡,實令襲衍。山陽至荊州,為蕭穎冑所殺。景明二年,衍乃與穎冑推寶卷弟荊州刺史寶融為主,號年中興,舉兵伐寶卷。其年十二月,克建業,殺寶卷及其妻子。衍為大司馬、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建安郡公,邑萬戶。三年,又自為相國、揚州牧,封十郡為梁王。 衍尋僭立,自稱曰梁,號年天監。五月,揚州小峴戍主党法宗襲衍大峴戍,破之,擒其龍驤將軍邾菩薩送京師。衍又遣將張囂寇揚州,州軍擊破之,斬二千餘級。四年三月,揚州刺史、任城王澄遣長風戍主奇道顯攻衍陰山戍,破之,斬其龍驤將軍、都亭侯梅興祖;仍攻白藁戍,又破之,斬其寧朔將軍吳道爽等,獲數千級。衍又遣其徐州長史潘伯憐屯軍淮陵,徐州刺史司馬明素又據九山,澄遣軍並擊破之,斬伯憐,擒明素。衍將吳子陽寇白沙,中山王英大破之,擒斬千數。衍梁州刺史平陽縣開國侯翟遠、徐州刺史、永昌縣開國侯陳虎牙來降。〔一0〕 正始元年正月,衍將趙祖悅屯據東關,江州刺史陳伯之擊破之。二月,衍將姜慶真襲陷壽春外郭,州軍擊走之。中山王英圍衍鍾離。衍遣冠軍張惠紹率眾軍送糧於鍾離,任城王澄遣統軍王足、劉思祖邀擊於邵陽,大破之,生擒惠紹,并其驍騎將軍祁陽縣開國男趙景悅等十將,斬獲數千級。惠紹,衍舅子也。衍乃移書求之,朝議欲懷,遂聽惠紹等還。三月,元英破衍將王僧炳於樊城。八月,英又攻衍義陽,克之,破衍將馬仙琕,擒其冠軍將軍蔡靈恩等十餘將。九月,衍霍州刺史田道龍、義州刺史張宗之遣使內附。 十二月,衍梁秦二州行事夏侯道遷據漢中內附,詔尚書邢巒率眾赴之。二年四月,巒頻破衍軍,遂入劍閣,執其輔國將軍范始男送京師。巒又遣統軍王足破衍諸將,斬其輔國將軍馮文豪等。六月,衍遣將王超宗寇邊,揚州刺史薛真度大破之,俘斬三千級。七月,王足又大破衍眾,斬其秦梁二州刺史魯方達、王明達等三十餘將,俘虜二千五百人。九月,衍湘州刺史楊公則率眾寇壽春,揚州刺史元嵩擊破之,斬獲數千級。 三年正月,〔一一〕衍徐州刺史昌義之寇梁城,江州刺史王茂先寇荊州,屯河南城。平南將軍陳伯之擊義之,平南將軍楊大眼擊茂先,並大破之,斬其輔國將軍王花,俘斬二千,茂先逃潰,追奔至於漢水,拔其五城。將軍宇文福略衍司州,俘獲千餘口而還。五月,衍將蕭昞寇淮陽,張惠紹寇宿豫,蕭密寇梁城,韋叡寇合肥。平南將軍奚康生破惠紹,斬其徐州刺史宋黑。七月,衍徐州刺史王伯敖入寇陰陵,中山王英大破之,斬將二十五人,首虜五千。衍又遣將桓和屯孤山,冠軍將軍桓方慶屯固城,龍驤將軍矯道儀屯蒙山。八月,安東將軍邢巒擊桓和,破之。將軍元恒攻克固城,〔一二〕統軍畢祖朽攻克蒙山,斬獲及赴沂水死者四千有餘。衍又遣張惠紹屯宿豫,蕭昞屯淮陽。九月,都督邢巒大破之,斬其大將藍懷恭等三十餘人,惠紹、蕭昞並棄戍南走,追斬數萬級。衍中軍大將軍、臨川王蕭密,右僕射柳惔,徐州刺史昌義之等屯據梁城,中山王英大破之,密等棄城沿淮東走,追奔至於馬頭,衍冠軍將軍、馬頭戍主朱思遠棄城走,擒衍將三十餘人,斬獲五萬有餘。十月,衍征虜將軍馬仙琕率眾三萬寇義陽,郢州刺史婁悅以州軍擊走之。 永平元年十月,懸瓠城民白早生據州反叛,衍遣將齊苟仁等四將以助之。詔尚書邢巒率騎討之,巒攻克懸瓠,斬早生,擒苟仁,俘衍眾三千餘人。初,早生之反也,世宗遣主書董紹銜詔宣慰,紹為早生所執,送之於衍。衍乃厚資遣紹,今奉書朝廷,請割宿豫內屬,以求和好。時朝議或有異同,世宗以衍辭雖款順,而不稱藩,詔有司不許。十二月,衍寧朔將軍張凝等率眾寇楚城,中山王英破擒之。衍將馬仙琕據金山,郢州刺史婁悅擊走之。 二年正月,中山王英攻克衍長薄戍,殺傷數萬;〔一三〕仍攻拔武陽關,擒衍雲騎將軍、松滋縣開國侯馬廣,冠軍將軍、遷陵縣開國子彭瓫,驍騎將軍、當陽縣開國伯徐元秀等二十六將,俘獲七千餘人;又進攻黃峴西關,衍將軍馬仙琕棄西關,李元履棄黃峴遁走。 四年春三月,衍琅邪郡民王萬壽等斬衍輔國將軍、琅邪東莞二郡太守、帶昫山戍主劉晣并將士四十餘人,以城內屬。徐州刺史盧昶遣兼郯城戍副張天惠率眾赴之,而衍郁洲已遣二軍以拒天惠,天惠與萬壽等內外齊擊,俘斬數百。昶仍遣琅邪戍主傅文驥入城據守,衍又遣將張稷、馬仙琕等攻圍文驥。詔昶率眾赴之,而文驥以糧盡降衍,昶遂失利而還。 延昌二年二月,郁洲徐玄明斬送衍鎮北將軍、青冀二州刺史張稷首,以州內附。三年六月,衍遣眾寇九山,荊州刺史桓叔興大破之,〔一四〕斬其虎旅將軍蔡令孫、冠軍將軍席世興、貞義將軍藍次孫。四年二月,衍寧州刺史任太洪率眾寇關城,益州長史成興孫擊破之。 熙平元年正月,衍遣其恒農太守王定世等寇邊,都督元志破之,斬定世,悉俘其眾。衍豫州刺史趙祖悅率眾數萬,偷據硤石,詔鎮南將軍崔亮、鎮軍將軍李平討克之,斬祖悅,傳首京師。衍衡州刺史張齊寇益州,刺史傅豎眼討之,斬其將任太洪,齊遁走。初,衍每欲稱兵境上,窺伺邊隙,常為諸將摧破,雖懷進趣之計,而勢力不從。遂於浮山堰淮,規為壽春之害。肅宗詔征南蕭寶夤率諸將討之,大破衍眾於淮北。秋九月,堰自潰決,漂其緣淮城戍居民村落十餘萬口,流入於海。 正光元年,衍改稱普通,至三年,其西豐侯正德棄衍來奔,尋復亡歸,衍初忿之,改其姓為背氏,既而復焉,封為臨賀王。五年九月,衍將裴邃、虞鴻襲據壽春外郭,刺史長孫稚擊走之。 孝昌元年正月,徐州刺史元法僧據城南叛,衍遣豫章王綜鎮彭城,綜,蕭寶卷之遺腹子也。初,衍平建業,因納其母吳氏,吳氏先有孕,後生綜,衍謂為己子,甚寵愛之。綜既長,母密告綜,綜遂潛圖叛衍,既鎮彭城,及大軍往討,綜乃拔身來奔。餘將退走,國軍追躡,所獲萬計。衍初聞之,慟哭氣絕,甚為慚惋,猶云其子,言其病風所致,時人咸笑之。 三月,衍遣其北梁州長史錫休儒、司馬魚和、上庸太守姜平洛等入寇直城,梁州刺史傅豎眼遣息敬紹率眾大敗之,擒斬三千人,休儒等遁走。四月,衍益州刺史蕭淵猷遣將樊文熾等率眾圍小劍戍,〔一五〕益州刺史邴虯遣子子達,行臺魏子建遣別將淳于誕拒擊之。五月,誕等大破文熾,俘斬二萬,擒其次將蕭世澄等十二人,〔一六〕文熾走免。是歲,衍又改年為大通。〔一七〕 二年七月,衍將元樹、湛僧珍等寇壽春。又攻逼新野,詔都督魏承祖討破之。三年二月,衍將成景雋寇彭城,行臺崔孝芬率諸將擊走之。 建義元年,衍遣其將曹義宗寇荊州,大都督費穆大破之,生擒義宗,檻送京師。初,尒朱榮入洛,北海王顥奔於衍,衍以顥為魏主,資顥士馬,令其大將陳慶之部率送顥。永安二年夏,遂入洛陽,車駕還討,破走之,唯慶之一身走免,自餘部眾皆見俘執。閏月,巴州刺史嚴始欣據州入衍,衍遣將蕭玩、張鴻等率眾赴援,都督元景夏率益梁二州軍討之。三年正月,斬始欣,衍眾敗走,又斬蕭玩等首,俘獲萬餘人。 普泰元年春,南青州刺史茹懷朗遣部將何寶率步騎三千擊衍守將於琅邪,擒其雲麾將軍、徐兗二州刺史沈預,斬其宣猛將軍、齊州刺史劉相如。 永熙元年夏,衍遣其鄴王元樹及譙州刺史朱文開入據譙城,東南道行臺樊子鵠率諸軍攻克之,擒元樹、文開等送於京師。 天平元年十月,衍雄信將軍紀耕率眾入寇〈搏,扌改山〉嵣,都督曹仲尼破走之,斬其軍主沈達、閔莊等。二年正月,衍將湛僧珍寇南兗州,州軍擊破之。行臺元晏又破湛僧珍等於項城,虜其□□刺史楊〈日票〉。二月,衍司州刺史陳慶之、郢州刺史田朴特等寇邊,豫州刺史堯雄擊走之。五月,衍仁州刺史黃道始寇北濟陰,徐州刺史任祥討破之。十月,衍將梁秉雋寇單父,祥又大敗之,俘斬萬餘人。十一月,衍雍州刺史蕭恭遣將柳仲禮寇荊州,刺史王元軌破之於牛飲,斬其將張殖、王世興。是年,衍又改號為中大通。〔一八〕三年五月,豫州刺史堯雄攻衍白苟堆鎮,克之,擒其北平太守苟元曠。十月,行臺侯景攻陷衍楚城,獲其楚州刺史桓和兄弟。四年九月,衍青冀二州刺史徐子彥寇圉城,南青州刺史陸景元擊走之。 先是,益州刺史傅和以城降衍,衍資送和,令申意於齊獻武王,求通交好,王志綏邊遠,乃請許之。四年冬,衍遣其散騎常侍張皋、通直常侍劉孝儀、通直常侍崔曉朝貢。二年夏,〔一九〕又遣散騎常侍沈山卿、通直常侍劉研朝貢。興和二年春,又遣散騎常侍柳豹、通直常侍劉景彥朝貢。其年冬,又遣散騎常侍陸晏子、通直常侍沈景徽朝貢。是年,衍改號大同。〔二0〕三年夏,又遣散騎常侍明少遐、通直郎謝藻朝貢。四年春,又遣散騎常侍袁狎、通直常侍賀文發朝貢。其年冬,又遣散騎常侍劉孝勝、通直常侍謝景朝貢。武定元年夏,又遣散騎常侍沈眾、通直常侍殷德卿朝貢。其年冬,又遣散騎常侍蕭確、通直常侍陸緬朝貢。三年秋,又遣散騎常侍徐君房、通直常侍庾信朝貢。四年夏,又遣散騎常侍蕭瑳、通直常侍賀德瑒朝貢。五年春,又遣散騎常侍謝藺、〔二一〕通直常侍鮑至朝貢。朝廷亦遣使報之。十餘年間,南境寧息。 六年,衍又改號為中大同,其年又改為太清。〔二二〕是歲,司徒侯景反,遣使通衍,請其拯援。衍惑景遊說,遂絕貢使。衍子綱及朝臣並切諫以為不可,衍不從。乃遣其兄子豫州刺史、貞陽侯淵明,北兗州刺史胡貴孫等寇逼徐州,與侯景為聲援,仍堰泗水以灌彭城。齊文襄王遣行臺慕容紹宗、儀同三司高岳、潘相樂等率眾討之。紹宗檄衍境內曰: 夫乾坤交泰,明聖興作,有冥運行之力,俱盡變化之途。抱識含靈,融然並至;呈形賦命,混而同往。所以玄功潛運,至德旁通,百姓日用而不知,萬國受賜而無跡。豈徒鑿其耳目,易其心慮,悟以風雲,一其文軌,使夫日月之照不私,雨露之施均洽,運諸仁壽之域,納於福祿之林。自晉政多僻,金行淪蕩,中原作戰鬥之場,生民為鳥獸之餌;則我皇魏握玄帝之圖,納水靈之祉,駕雲車而自北,策龍御以圖南,致符上帝,援溺下土,怪物殛死,--不作,運神器於顧眄,定寶命於踟蹰,恢之以武功,振之以文德,宇內反可封之俗,員首識堯舜之心。沙海荒忽之外,瀚漠羈縻之表,方志所不傳,荒經所不綴,莫不繩谷釣山,依風託水,共仰中國之聖,同欣大道之行。唯夫三吳、百越獨阻聲教,匪民之咎,責有由焉。 自偽晉之後,劉蕭作慝,擅僭一隅,號令自己。惟我祖宗馭宇,愛民重戰,未極謀臣之畫,不窮節將之兵,聊遣行人,降以尺一,圓臺已築,黃屋輒去,賜其几杖,置之度外。蕭衍輕險有素,士操蔑聞,睥睨君親,自少而長,好亂樂禍,惡直醜正,巧用其短,以少為多。詃惑愚淺,大言以驚俗;驅扇邪僻,口兵以作威。曲體脅肩,搖脣鼓舌,候當朝之顧指,邀在位之餘論。遂汙辱冠帶,偷竊藩維。及寶卷昏狂,下不堪命,曾無北面有犯之節,遽滅人倫在三之禮,憑妖假怪,鬼語神言,稱兵指闕,傾朝鴆主,陵虐孤寡,聾愚士民。天不悔禍,姦醜得志,內恣彫靡,外逞殘賊。驅羸國之兵,迫糊口之眾,南出五嶺,北防九江,屯戍不解,役無寧歲。死亡矢刃之下,夭折霧露之中,哭泣者無已,傷痍者不絕。託身人上,忽下如草。遂使頑嚚子弟,肆行淫虐;狡猾群小,縱極貪惏。剝割蒼生,肌肉略盡;刳剔黔首,骨髓俱罄。猛虎未方其害,餓狼詎侔其禍,惵惵周餘,救死無地。至於矯情飾詐,事非一緒。毒螫滿懷,妄敦戒業;躁競盈胸,謬治清靜。至乃大興寺塔,廣繕臺堂,昭陽到景,垂珠銜璧,崢嶸刻削,千門萬戶。鞭撻疲民,盡其筋骨,延壤運石,悲歌掩途,死而可祈,甘同仙化。智淺謀疏,曾不自揆。遏桐柏之流,翻為己害;子亡齊之胤,忽為戎首。書契迄茲,罕聞其事。至於廢捐冢嫡,崇樹愚子,朋黨路開,彼我側目。疾視扼腕,十室而九,翹足有待,良亦多人。 二紀於茲,王家多故,始則車馳之警,終有驚墜之哀,神祇痛憤,宇縣崩震。於是故相國、齊獻武高王感天壤之慘黷,激雲雷以慨然,仗高義而率民,奮大節以成務。爰有匡國定霸之圖,非直討賊雪恥之舉。於是叡略紛紜,靈武冠世,盪滌逋孽,尊主康邦。皇上秉歷受圖,天臨日鏡,道隨玄運,德與神行。既而元首懷舞戚之風,上宰薄兵車之會,遂解縶南冠,喻以好睦,舟車遵溯,川陸光華,亭徼相望,欣然自泰,反肉還童,不待羊、陸。雖嘉謀長算,爰自我始,罷戰息民,兩獲其泰。王者之信,明如四時,豈或為人君父,二三其德,書而不法,可不惜哉! 侯景一介役夫,出自凡賤,身名淪蔽,無或可紀。直以趨馳便習,見愛尒朱,小人叨竊,遂忝名位。及中興之際,義旗四指,元惡不赦,實在群胡。景荷人成拔,藉其股肱,主人有丹頸之期,所天蹈族滅之釁。雖不能蔽捍左右,以命酬恩,猶當慘顏後至,義形於色。而趣利改圖,速如覆手,投身麾下,甘為僕隸。獻武王棄其瑕穢,錄其小誠,得廁五命之末,預在一隊之後。參跡驅馳,庶其來效,長鞭利鎩,術以制之。既關隴逋誅,每事經略,以河南空虛之地,非兵戰之衝,薄存掎角,聊示旗鼓,豈資實效,寄以遊聲。軍機催勒,蓋唯景任,總兵統旅,別有司存。而愚褊有積,驕愎遂甚,犯違軍紀,仍自猜貳,禍心潛構,翻為亂階。負恩棄德,罔恤天討,不義不昵,厚而必顛。委慈母如脫屣,棄少弟如遺土,群子陸陸,妻姪成行,慕姜兒之爽言,蔑伯春之宛轉。跳梁猖蹶,夫欲誰欺!比之梟鏡,異類同醜;欲擬蛇鼠,顧匪其倫。及遠託關右,委命寇逆,寶炬定君臣之分,黑獺結兄弟之親,授以名器之尊,救其重圍之死,憑人繫援,假人鼻息。俄而忘恩背惠,親尋干戈,釁暴惡盈,側首無託。以金陵逋逃之藪,江南流禦之地,甘辭卑體,進熟圖身。詭言浮說,抑可知矣,叛豎救命,豈將擇音。偽朝大夫幸災忘義,主耄於上,臣蔽於下。逐雀去草,曾不是圖;竊寶叛邑,椒蘭比好。人而無禮,其能國乎! 夫安危有大勢,成敗有恒兆,不假離朱之目,不藉子野之聽,聊陳刺心之說,且吐伐謀之言。今帝道休明,皇猷允塞,四民樂業,百靈效祉。雖上相云亡,而伊陟繼事,秉文經武,虎視龍驤。驅日下之俊雄,收一世之英銳,擊刺猶雷電,合戰如風雨,控弦躍馬,固敵是求。蠕蠕昔遭離亂,輻分瓦裂,匹馬孤征,告困於我。國家深敦鄰附,愍其入懷,盡憂人之禮,極繼絕之義,保衛出於故地,資給唯其多少,存其已亡之業,成其莫大之基。深仁厚德,鏤其骨髓,引領思報,義如手足。吐谷渾深執忠孝,膠漆不渝,萬里仰德,奏款屬路,並申以婚好,行李如歸。蠕蠕境斜界黃河,望通豳夏,飛雪千里,層冰洞積。北風轉勁,實筋角之時;沍寒方猛,正氈裘之利。吐谷渾疾彼凶逆,強兵歲舉,傾河及鄯,塵通隴峽。驅龍池之種,藉常勝之氣,二方候隙,企其移踵。加以獨孤如願擁眾秦中,治兵劫脅。黑獺北備西擬,內營腹心,救首救尾,疲於奔命。豈暇稱兵東指,出師函谷。且秋風揚塵,國有恒防,關河形勝之際,山川襟帶之所,猛將精兵,基跱岳立。〔二三〕又寶炬河陰之北,黑獺芒山之走,〔二四〕眾無一旅,僅以身歸。就其不顧根本,輕懷進趣,斯則一勞永逸,天贊我也。言之旦旦,日月經天,舉世所知,義非徒語。持此量之,理有可見,則侯景遊辭,莫非虛誕。 夫景繩樞席牖之子,阡陌鄙俚之夫,遭風塵之會,逢馳騖之日,遂位在三吏,邑啟千社,揣身量分,久當止足。而乃周章去就,離跂不已,夫豈徒爾,事可搉揚。度其眾叛親離,守死不暇,乃聞將棄懸瓠,遠赴彭城。老賊姦謀,復將作矣。固揚聲赴助,計在圖襲,吞淵明之眾,招厭虐之民,舉長淮以為斷,仍鵄張歲月,南面假名,死而後已。此蓋蚌鷸之禍,我承其弊。 且偽主昏悖,不惟善鄰,賊忍之心,老而彌篤。納逋叛之詭譎,蔑信義以猖狂,天喪其神,人重其怨,將踐瓜圃之蹤,且追兒侯之轍。今徵發犬羊,侵軼徐部,築壘擁川,覬覦小利,此而可忍,孰不可懷!兵凶戰危,出不得已,謬奉朝規,肅茲九伐。扛鼎拔樹之眾,超乘投石之旅,練甲爭途,波聚霧合。虎班龍文之逸,蘭池蒲梢之駔,噓天陸野,躡影追風,振旅南轅,長驅討蹙。非直三吳鼠面,一麾魚駭,乘此而往,青蓋將歸。且衍虐網蚩,兵權在外,持險躁之風俗,兼輕薄之子孫。蕭綸兇狡之魁,豈無商臣之佷;蕭譽失志之憤,當召專諸之客。外崩中潰,今也其時。 幕府師行以禮,兵動以義,弔民伐罪,理有存焉。其有知機審變,翻然鵲起,立功立事,去危就安,賞典未忘,事必加等。若軍威所至,敢有拒違,尺兒已上,咸從梟戮。今三禮四義之將,豹虎熊羆之士,深銜逋偽信納叛亡,違卜愎諫,實興伐役。莫不含怒作色,如赴私讎;茹肝涉血,義不旋踵。攻戰之日,事若有神,莽積麻亂,匪旦伊夕。以彼曲師危卒,望我軍鋒,何異蛣蜣被甲,蝍蛆舉尾。正恐旗鼓一接,芝藋俱摧,先事喻懷,備知翰墨。王侯無種,禍福由人,斯蓋丈夫肉食之秋,壯士封侯之會。冬冰可折,時不再來,凡百君子,勉求多福。檄之所到,咸共申省,知我國行師之意。 冬十二月,紹宗、高岳等大破衍眾寒山,擒淵明、貴孫等,俘斬五萬,其凍溺燒之而死,不可勝數。衍既慚悔,六年,復遣使羊珍孫款關乞和,并修弔書於齊文襄王。文襄王欲以威德懷之,許其通而不復其書。衍於是遣其散騎常侍謝珽、〔二五〕通直常侍徐陵詣闕朝貢。 珽等未及還而侯景舉兵襲衍,密與衍臨賀王正德交通,許推為主。景至橫江,衍令正德率軍拒景,正德因而迎之。景濟江,立以為主,以趣建業。衍好人佞己,末年尤甚,或有云國家強盛者,即便忿怒,有云朝廷衰弱者,因致喜悅。是以其朝臣左右皆承其風旨,莫敢正言。初景之將渡江也,衍沿道軍戍,皆有啟列,而中領軍朱异恐忤衍意,且謂景不能渡,遂不為聞。景至嵫湖,方大驚駭,乃令其太子綱守中書省,軍事悉以委之。又逼居民入城,百姓因相剝掠,不可禁止。衍令直從監俞景茂赦二冶、尚方、錢署罪人及建康、廷尉諸囚,欲押令入城以充防捍。諸徒囚放火燒冶,一時散走。衍憂懣無計,唯令其王公已下分屯諸門;攝諸寺藏錢皆入聚德陽堂,以充軍實。 景既至,便圍其城,縱火燒爇,掘長圍,築土山以攻衍。衍亦於城內起山以應之。衍令文武運土,人責二十石,於是其王侯朝貴皆自負檐。蕭綱亦欲自負,僉議以為太示迫屈,乃止。衍每募人出戰,素無號令,初或暫勝,後必奔背。景宣言曰「城中非無菜,但無醬耳」,以戲侮之。衍太官及軍人無柴,乃發取尚書省、武庫、左右藏以充用。衍州鎮外援雖有至者,而景圍柵深固,內外斷絕。衍數募人出戰,常為景所執獲。有一小兒請以飛鵄傳致消息,綱乃作數千丈繩,綴紙鵄於繩端,縛書其背,又題鵄口:「若有得鵄送援軍者賞銀百兩。」綱出太極殿,因西北風而颺之,頻放數鵄,景令走馬射取之,竟不能達也。 衍城內大饑,人相食,米一斗八十萬,皆以人肉雜牛馬而賣之。軍人共於德陽堂前立市,屠一牛得絹三千匹,賣一狗得錢二十萬。皆燻鼠捕雀而食之,至是雀鼠皆盡,死者相枕。初有盜取其池魚者,衍猶大怒,敕付廷尉,既而宿昔都盡。其不識事宜如此。 景久攻未拔,而衍外援雖多,各各乖張,無有總制,更相妒忌,不肯奮擊。唯衍子邵陵王綸再於鍾山決戰,戰敗而走。景糧既少,遂譎衍求和。衍信之,乃割江西四州授景,封為壽陽王,遣其朝貢。與部下歃血盟訖,景詐引軍還石頭。衍乃敕援軍令下,諸軍初不受詔,後重敕乃從。衍又令援軍以船三百艘給景,景猶嫌其少,又敕付二百。衍永安侯蕭確、直閤將軍趙威方頗有勇略,為景所憚。景乃謂衍曰:「確與威方頻隔岸見罵,云:『天子自與汝和,我終不置汝!』我今便不敢去,若召此二人入城者,吾當解圍。」衍復遣使徵確等,確等不從。衍又為手書與諸軍,云:「確若不入者,宜以軍法送之。」確等不得已,乃赴衍。景復謂衍曰:「始有西信至,北軍已克壽春、鍾離,我今便無委足處,求權借廣陵、譙州,待征復兩城,還以此州相歸。」衍又許之。景外云欲和,伺其懈怠,衍君臣上下信景欺詐,所有戰具,悉皆收去。後知非實,更狼狽設備,有甚於初。城轉危急,衍等計窮,乃復遣使詣景。景又詭云:「今時既熱,便不能得去,正當乞留京師,為朝廷立效耳。」而悉力大攻,七年三月遂拔之。 景自至建業,縱軍士前後虜掠,倉庫所有皆掃地盡矣。景乃從數百騎見衍,歔欷流涕,因請香火為作義兒,還以衍為主。令正德通啟云:「前為景所擒,使攝四海,辭不獲免,權總萬機,今景既入輔,乞解僭濫,以王還邸。」自景圍建業,城中多有腫病,死者相繼,無復板木,乃刳柱為棺。自雲龍、神虎門外,橫屍重沓,血汁漂流,無復行路。及景入城,悉聚尸焚之,煙氣張天,臭聞數十里。初,城中男女十餘萬人,及陷,存者纔二三千人,又皆帶疾病,蓋天亡之也。衍尋為景所餓殺。自衍為景攻圍歷百餘日,衍子荊州刺史、湘東王繹,益州刺史、武陵王紀各擁兵自守,坐看衍之懸危,竟不奔赴。始景渡江至陷城之後,江南之民及衍王侯妃主、世冑子弟為景軍人所掠,或自相賣鬻,漂流入國者蓋以數十萬口,加以飢饉死亡,所在塗地,江左遂為丘墟矣。 初,衍崇信佛道,於建業起同泰寺,又於故宅立光宅寺,於鍾山立大愛敬寺,兼營長干二寺,皆窮工極巧,殫竭財力,百姓苦之。曾設齋會,自以身施同泰寺為奴,其朝臣三表不許,於是內外百官共斂珍寶而贖之。衍每禮佛,捨其法服,著乾陀袈裟。令其王侯子弟皆受佛誡,有事佛精苦者,輒加以菩薩之號。其臣下奏表上書亦稱衍為皇帝菩薩。衍所部刺史郡守初至官者,皆責其上禮獻物,多者便云稱職,所貢微少,言為弱惰。故其牧守,在官皆競事聚斂,劫剝細民,以自封殖,多妓妾、粱肉、金綺。百姓怨苦,咸不聊生。又發召兵士,皆須鎖械,不爾便即逃散。其王侯貴人,奢淫無度,弟兄子姪,侍妾或及千數,至乃回相贈遺。其風俗頹喪,綱維不舉若此。衍自以持戒,乃至祭其祖禰,不設牢牲,時人皆竊云,雖僭司王者,然其宗廟實不血食矣。衍未敗前,災其同泰寺,衍祖父墓前石麟一旦亡失,識者咸知其將滅也。景又立衍子綱,尋復殺之。衍之親屬並見屠害矣。 史臣曰:二蕭競塗泥之中,同蝸角之戰,或年纔三紀,或身不獲終,而偷名江徼,自擬王者,考之遂古,所未前聞。昔句踐致貢而延世,夫差爭長而後死,兩寇方之吳越,不乃劣乎? 校勘記 〔一〕隴西公元琛三將出廣陵諸本「琛」作「操」,卷七上高祖紀太和三年十一月癸丑記此事作「琛」。按卷一五陳留王虔傳,虔兄顗,子崙封隴西公,卒,子琛襲爵。別無隴西公元操。「操」字乃「琛」之訛,今據紀改。下「元操等攻其馬頭戍」同改。 〔二〕道成游擊將軍桓康於淮陽按此句不成文理,卷七上高祖紀上太和五年二月庚戌記此事,「道成」上有「擊破」二字,此傳「破」字移在句後作「破之」,則「道成」上當脫「擊」字。 〔三〕使虎賁中郎將潘淑領百人屯太極殿西階以防之按南齊書卷四0竟陵王子良傳、卷五六呂文度傳「潘淑」作「潘敞」,南史卷四四子良傳同。這裏「淑」字當是「敞」之訛。 〔四〕常著紫綿紅繡雜衣或錦帽按南史卷五齊本紀下此句作「著紅紫錦繡新衣、錦帽、紅縠褌、雜采袒服」。這裏「紫綿」當是「紫錦」之訛。 〔五〕衡陽王子岷按南齊書卷六高宗紀永泰元年正月丁未記蕭鸞此次所殺諸王有衡陽王子峻、永陽王子岷,卷四0武帝十八王傳同。此傳誤合二人為一,或是「衡陽王」下脫「子峻永陽王」五字。 〔六〕斬其左軍將軍張子順按卷七下高祖紀下太和二十三年三月己亥記此事「子順」作「于達」,南齊書卷二六陳顯達傳單作「千」。通鑑卷一四二.四四三八頁考異云:「魏書作『張千達』」,則傳本魏書高祖紀作「于達」誤。此傳敘齊梁間南北戰事,大抵即撮合本紀所記,這裏「子順」疑也是「千達」之訛,但「順」「達」二字音形俱遠,不知何以致誤。 〔七〕豫州刺史田益宗破寶卷將吳子陽鄧元起於長風諸本「鄧元起」作「劉元超」,卷八世宗紀景明元年九月乙丑作「鄧元起」。按事見梁書卷一0鄧元起傳,唯「田益宗」作「田孔明」,又云梁勝。這裏「劉元超」乃「鄧元起」之訛,今改正。 〔八〕南豫州刺史席法友三萬人圍寶卷輔國將軍北新蔡安豐二郡太守胡景略於建安城諸本「北新」下無「蔡」字,錢氏考異卷二八以為「脫『蔡』字」。按南齊書卷五七魏虜傳正作「北新蔡」。本書卷七一席法友傳云:「稍遷至安豐、新蔡二郡太守,建安戍主,蕭寶卷遣胡景略代之。」是景略之官即法友之官。席傳脫「北」字,這裏脫「蔡」字。錢說是,今據魏虜傳補。 〔九〕永新侯昭秀按南齊書卷四0、南史卷四四竟陵王子良附子昭冑傳,「昭秀」作「昭穎」,疑此傳誤。 〔一0〕衍梁州刺史平陽縣開國侯翟遠徐州刺史永昌縣開國侯陳虎牙來降按陳虎牙即陳伯之子,上年八月已隨父降魏,此事甚可疑,參卷八校記〔八〕。 〔一一〕三年正月按此下敘梁將昌義之攻梁城,王茂先攻荊州,平南將軍陳伯之擊義之,楊大眼擊茂先,皆系於正月。據卷八世宗紀,陳伯之擊昌義之,事在是年二月,王茂先攻荊州,事在四月,陳伯之先已於三月降梁。今牽連敘述,並括以「並大破之」一語,敘事不明。此傳敘戰事,大抵即取本紀記事,撮合成文,常有錯誤,如下文五月敘梁將「蕭昞寇淮陽,張惠紹寇宿豫」,而八月又記「衍又遣張惠紹屯宿豫,蕭昞屯淮陽」,其實自五月梁取淮陽、宿豫,直到九月,始戰敗退出,本非兩事,也是撮合紀文失當。凡此種錯誤,今不列舉。 〔一二〕將軍元恒攻克固城諸本「恒」作「常」。按卷八世宗紀正始三年八月、卷六五邢巒傳作「元恒」。這裏本當作「元恒」,宋刻印時避宋諱改,今回改。 〔一三〕攻克衍長薄戍殺傷數萬卷八世宗紀永平二年正月丙申記此事,「數萬」作「千數」。按長薄小戍,且據卷一九下南安王楨附元英傳稱「英至長薄,馬廣夜遁,入於武陽」,並未大戰,豈有殺傷數萬之理?這裏「萬」字當是「千」之訛。 〔一四〕荊州刺史桓叔興大破之卷八世宗紀延昌三年六月「荊州」上有「南」字。錢氏考異卷二八云:「當作『南荊州』,脫『南』字。」按桓叔興為南荊州刺史,見卷一0一蠻傳,錢說是。 〔一五〕衍益州刺史蕭淵猷遣將樊文熾等率眾圍小劍戍諸本「淵」作「潤」,卷九肅宗紀孝昌元年四月作「淵」。錢氏考異卷二八云:「『潤』當作『淵』。」按卷七一淳于誕傳敘此事也作「蕭淵猷」。淵猷是蕭懿子,弟兄都以「淵」為名之上一字。懿子淵業、淵藻、淵明,梁書避唐諱,例改「淵」為「深」,此「淵猷」也改作「深猷」(見梁書卷三武帝紀中大通三年六月及五年七月)。南史則徑去「淵」字,單稱下一字,「淵猷」單稱「猷」(見卷五一長沙王懿附諸子傳)。這裏「潤」乃「淵」之訛,錢說是,今改正。 〔一六〕擒其次將蕭世澄等十二人諸本「澄」作「隆」,卷九肅宗紀孝昌元年五月作「澄」。按卷七一淳于誕傳、卷八七胡小虎傳記此事都作「蕭世澄」,這裏「隆」字乃「澄」之訛,今改正。 〔一七〕是歲衍又改年為大通按「是歲」承上文是孝昌元年(五二五),而改元大通,實當魏孝昌三年(五二七)三月,此誤。 〔一八〕是年衍又改號為中大通張森楷云:「中大通元年於魏為永安二年(五二九),此所謂『是年』,乃天平二年(五三五),梁改元『大同』,非『中大通』也。前漏書改號中大通,此誤以『大同』為『中大通』,並非。」 〔一九〕二年夏按前記天平四年,下記興和二年,則這裏所謂「二年」乃「元象二年」。元象二年十一月改號興和,此在夏,尚未改號,故仍稱「二年」。上當脫「元象」二字。 〔二0〕是年衍改號大同張森楷云:「是年(興和二年五四0)是梁大同六年,非始改號。」 〔二一〕又遣散騎常侍謝藺諸本「藺」作「蘭」。張森楷云:「『蘭』當作『藺』,梁書謝藺傳(卷四七)可證。」按傳稱「藺字希如」,又云阮孝緒說他是「藺生之匹」,「因名之曰『藺』」。其出使東魏也見於本傳。「蘭」字乃「藺」之訛,張說是,今據本傳改。 〔二二〕六年衍又改號為中大同其年又改為太清張森楷云:「中大同之改,當魏武定四年(五四六),五年改元太清,六年則太清二年,初非六年改『中大同』,亦非一年併改。」 〔二三〕基跱岳立按「基」當作「棋」,即「棋」,「跱」即「峙」。「棋峙」見三國志卷一五梁習傳、卷二五高堂隆傳、卷五八陸遜傳。意謂如棋之對峙。後漢書卷一00鄭太傳亦作「基峙」,劉邠亦謂「基」當作「棋」。 〔二四〕黑獺芒山之走諸本「芒」作「亡」。錢氏考異卷二八云:「『亡』當作『芒』。」按芒山之戰歷見本書卷一二孝靜紀武定元年三月及北齊書、周書相關紀傳,這裏「亡」字顯訛,今改正 〔二五〕衍於是遣其散騎常侍謝珽諸本「珽」作「班」。按本書卷一0四自序,北史卷五六、北齊書卷三七魏收傳,梁書卷三八朱异傳都作「謝珽」。這裏「班」字乃「珽」之訛,今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