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子譚 袁紹字本初,汝南汝陽人,司徒湯之孫。父成,五官中郎將〔一〕,(紹)壯健好交結,大將軍梁冀以下莫不善之。 〔一〕袁山松書曰:「紹,司空逢之孽子,出後伯父成。」魏書亦同。英雄記:「成字文開,與梁冀結好,言無不從。京師諺曰:『事不諧,問文開。』」 紹少為郎,除濮陽長,遭母憂去官。三年禮竟,追感幼孤,又行父服。〔一〕服闋,徙居洛陽。紹有姿貌威容,愛士養名。〔二〕既累世台司,賓客所歸,加傾心折節,莫不爭赴其庭,士無貴賤,與之抗禮,輜軿柴轂,填接街陌。〔三〕內官皆惡之。中常侍趙忠言於省內曰:「袁本初坐作聲價,好養死士,不知此兒終欲何作。」叔父太傅隗聞而呼紹,以忠言責之,紹終不改。 〔一〕英雄記曰,凡在冢廬六年。 〔二〕英雄記曰:「紹不妄通賓客,非海內知名不得相見。又好游俠,與張孟卓、何伯求、吳子卿、許子遠皆為奔走之友。」 〔三〕說文曰:「軿車,衣車也。」鄭玄注周禮曰:「軿猶屏也,取其自蔽隱。」柴轂,賤者之車。 後辟大將軍何進掾,為侍御史、虎賁中郎將。中平五年,初置西園八校尉,以紹為佐軍校尉。〔一〕 〔一〕樂資山陽公載記曰:「小黃門蹇碩為上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為中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為下軍校尉,議郎曹操為典軍校尉,趙融為助軍左校尉,馮芳為助軍右校尉,諫議大夫夏牟為左校尉,淳于瓊為右校尉:凡八人,謂之西園軍,皆統於碩。」此云「佐軍」,與彼文不同。 靈帝崩,紹勸何進徵董卓等眾軍,脅太后誅諸宦官,轉紹司隸校尉。語已見何進傳。及卓將兵至,騎都尉太山鮑信說紹曰:〔一〕「董卓擁制強兵,將有異志,今不早圖,必為所制。及其新至疲勞,襲之可禽也。」紹畏卓,不敢發。頃之,卓議欲廢立,謂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每念靈帝,令人憤毒。〔二〕董侯似可,今當立之。」紹曰:「今上富於春秋,未有不善宣於天下。若公違禮任情,廢嫡立庶,恐眾議未安。」卓案劍叱紹曰:「豎子敢然!天下之事,豈不在我?我欲為之,誰敢不從!」紹詭對曰:「此國之大事,請出與太傅議之。」卓復言「劉氏種不足復遺」。紹勃然曰:「天下健者,豈惟董公!」橫刀長揖徑出。〔三〕懸節於上東門,〔四〕而奔冀州。 〔一〕魏書曰:「信,太山(陽)平〔陽〕人也。少有大節,寬厚愛人,沈毅有謀。說紹不從,乃引軍還鄉里。」 〔二〕毒,恨也。 〔三〕英雄記曰:「紹揖卓去,坐中驚愕。卓新至,見紹大家,故不敢害。」 〔四〕洛陽城東面北頭門也。山陽公載記曰:「卓以袁紹棄節,改第一葆為赤旄。」 董卓購募求紹。時侍中周珌、城門校尉伍瓊為卓所信待,瓊等陰為紹說卓曰:「夫廢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達大體,恐懼出奔,非有它志。今急購之,埶必為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於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眾,英雄因之而起,則山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為然,乃遣授紹勃海太守,封邟鄉侯。〔一〕紹猶稱兼司隸。 〔一〕前書潁川有周承休侯國,元帝置。元始二年更名邟,音口浪反。 初平元年,紹遂以勃海起兵,(以)〔與〕從弟後將軍術、冀州牧韓馥、〔一〕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河內太守王匡、山陽太守袁遺、東郡太守橋瑁、〔二〕濟北相鮑信等同時俱起,眾各數萬,以討卓為名。紹與王匡屯河內,伷屯潁川,馥屯鄴,餘軍咸屯酸棗,約盟,遙推紹為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 〔一〕馥字文節,潁川人也。 〔二〕英雄記曰,孔伷字公緒,陳留人也。王匡字公節,泰山人也。袁遺字伯業,紹從弟術字公路,汝南汝陽人也。橋瑁字元瑋,橋玄族子,先為兗州刺史,甚有威惠。魏氏春秋云劉岱惡而殺之。 董卓聞紹起山東,乃誅紹叔父隗,及宗族在京師者,盡滅之〔一〕。卓乃遣大鴻臚韓融、少府陰循、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瑰譬解紹等諸軍。紹使王匡殺班、瑰、吳循等,〔二〕袁術亦執殺陰循,惟韓融以名德免。 〔一〕獻帝春秋曰:「太傅袁隗,太僕袁基,術之母兄,卓使司隸宣璠(尺)〔盡〕口收之,母及姊妹嬰孩以上五十餘人下獄死。」卓別傳曰:「悉埋青城門外東都門內,而加書焉。又恐有盜取者,復以屍送郿藏之。」 〔二〕海內先賢傳曰:「韓融字元長,潁川人。」楚國先賢傳曰:「陰循字元基,南陽新野人也。」漢末名士錄曰;「胡母班字季友,泰山人,名在八廚。」謝承書曰:「班,王匡之妹夫。匡受紹旨,收班繫獄,欲殺以徇軍。班與匡書,略曰:『足下拘僕於獄,欲以釁鼓,此何悖暴無道之甚者也?僕與董卓何親戚?義豈同惡?足下張虎狼之口,吐長蛇之毒,恚卓遷怒,何其酷哉!死者人之所難,然恥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靈,當訴足下於皇天。夫婚姻者禍福之幾,今日著矣。曩為一體,今為血讎,亡人二女,則君之甥,身沒之後,慎勿令臨僕尸骸。』匡得書,抱班二子哭,班遂死於獄。」 是時豪傑既多附紹,且感其家禍,人思為報,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為名。韓馥見人情歸紹,忌(方)〔其〕得眾,恐將圖己,常遣從事守紹門,不聽發兵。橋瑁乃詐作三公移書,傳驛州郡,說董卓罪惡,天子危逼,企望義兵,以釋國難。馥於是方聽紹舉兵。乃謀於眾曰:「助袁氏乎?助董氏乎?」治中劉惠勃然曰:「興兵為國,安問袁、董?」〔一〕馥意猶深疑於紹,每貶節軍糧,欲使離散。 〔一〕英雄記曰:「劉子惠,中山人。兗州刺史劉岱與其書,道『卓無道,天下所共攻,死在旦暮,不足為憂。但卓死之後,當復回師討文節。擁強兵,何凶逆,寧可得置』。封書與馥,馥得此大懼,歸咎子惠,欲斬之。別駕從事耿武等排閤伏子惠上,願并見斬,得不死,作徒,被赭衣,埽除宮門外。」 明年,馥將麴義反畔,馥與戰失利。紹既恨馥,乃與義相結。紹客逢紀謂紹曰:〔一〕「夫舉大事,非據一州,無以自立。今冀部強實,而韓馥庸才,可密要公孫瓚將兵南下,馥聞必駭懼。并遣辯士為陳禍福,馥迫於倉卒,必可因據其位。」紹然之,益親紀,即以書與瓚。瓚遂引兵而至,外託〔討〕董卓,而陰謀襲馥。紹乃使外甥陳留及潁川荀諶等〔二〕說馥曰:「公孫瓚乘勝來南,而諸郡應之。袁車騎引軍東向,其意未可量也。竊為將軍危之。」馥懼,曰:「然則為之柰何?」諶曰:「君自料寬仁容眾,為天下所附,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臨危吐決,智勇邁於人,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諶曰:「勃海雖郡,其實州也。〔三〕今將軍資三不如之埶,久處其上,袁氏一時之傑,必不為將軍下也。且公孫提燕、代之卒,其鋒不可當。夫冀州天下之重資,若兩軍并力,兵交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將軍之舊,且為同盟。當今之計,莫若舉冀州以讓袁氏,必厚德將軍,公孫瓚不能復與之爭矣。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於太山也。願勿有疑。」馥素性恇怯,因然其計。馥長史耿武、別駕閔純、騎都尉沮授聞而諫曰:〔四〕「冀州雖鄙,帶甲百萬,穀支十年。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哺乳,立可餓殺。柰何欲以州與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讓,古人所貴,諸君獨何病焉?」先是,馥從事趙浮、程渙將強弩萬人屯孟津,聞之,率兵馳還,請以拒紹,馥又不聽。〔五〕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趙忠故舍,遣子送印綬以讓紹。 〔一〕英雄記曰:「紀字元圖。初,紹去董卓,與許攸及紀俱詣冀州,以紀聰達有計策,甚親信之。」逢音龐。 〔二〕魏志云諶,荀彧之弟。 〔三〕言土廣也。 〔四〕獻帝傳曰:「沮授,廣平人。少有大志,多謀略。」英雄記曰:「耿武字文威。閔純字伯典。後袁紹至,馥從事十人棄馥去,唯恐在後,獨武、純杖刀拒,兵不能禁,紹後令田豐殺此二人。」 〔五〕英雄記曰:「紹在朝歌清水口,浮等從後來,船數百艘,眾萬餘人,整兵駭鼓過紹營,紹甚惡之。浮等到,謂馥曰:『袁本初軍無斗糧,各欲離散,旬日之閒,必土崩瓦解。明將軍但閉戶高枕,何憂何懼?』」 紹遂領冀州牧,承制以馥為奮威將軍,而無所將御。引沮授為別駕,因謂授曰:「今賊臣作亂,朝廷遷移。吾歷世受寵,志竭力命,興復漢室。然齊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踐非范蠡無以存國。今欲與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將何以匡濟之乎?」授進曰:「將軍弱冠登朝,播名海內。值廢立之際,忠義奮發,單騎出奔,董卓懷懼,濟河而北,勃海稽服。〔一〕擁一郡之卒,撮冀州之眾,〔二〕威陵河朔,名重天下。若舉軍東向,則黃巾可埽;還討黑山,則張燕可滅;〔三〕回師北首,則公孫必禽;震脅戎狄,則匈奴立定。橫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四〕收英雄之士,擁百萬之眾,迎大駕於長安,復宗廟於洛邑,號令天下,誅討未服。以此爭鋒,誰能御之!比及數年,其功不難。」紹喜曰:「此吾心也。」〔五〕即表授為奮武將軍,使監護諸將。 〔一〕稽音啟。 〔二〕廣雅曰:「撮,持也。」 〔三〕黑山在今衛州衛縣西北。九州春秋曰「燕本姓褚。黃巾賊起,燕聚少年為群盜,博陵張牛角亦起與燕合。燕推牛角為帥,俱攻癭陶。牛角為飛矢所中,被創且死,大會其眾,告曰:『必以燕為帥。』牛角死,眾奉燕,故改姓張。性剽悍,捷速過人,故軍中號曰『飛燕』。其後人眾浸廣,常山、趙郡、中山、上黨、河內諸山谷皆相通,號曰『黑山』」也。 〔四〕四州見下。 〔五〕左傳秦伯曰:「是吾心也。」 魏郡審配,鉅鹿田豐,〔一〕並以正直不得志於韓馥。紹乃以豐為別駕,配為治中,甚見器任。馥自懷猜懼,辭紹索去,〔二〕往依張邈。後紹遣使詣邈,有所計議,因共耳語。馥時在坐,謂見圖謀,無何,如廁自殺。〔三〕 〔一〕先賢行狀曰:「配字正南。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節。紹領冀州,委腹心之任。豐字元皓。天姿瑰傑,權略多奇。紹軍之敗也,土崩奔走,徒眾略盡,軍將皆撫膝啼泣曰:『向使田豐在此,不至於是。』」 〔二〕英雄記曰:「紹以河內朱漢為都官從事。漢先時為馥所不禮,內懷忿恨,且欲徼迎紹意,擅發城郭兵圍守馥第,拔刃登屋,馥走上樓,收得馥大兒,搥折兩腳。紹亦立收漢殺之。馥猶憂怖,故報紹索去。」 〔三〕九州春秋曰:「至厠,因以書刀自殺。」 其冬,公孫瓚大破黃巾,還屯槃河,〔一〕威震河北,冀州諸城無不望風響應。紹乃自擊之。瓚兵三萬,列為方陳,分突騎萬匹,翼軍左右,其鋒甚銳。紹先令麴義領精兵八百,強弩千張,以為前登。瓚輕其兵少,縱騎騰之,義兵伏楯下,一時同發,瓚軍大敗,斬其所置冀州刺史嚴綱,獲甲首千餘級。麴義追至界橋,〔二〕瓚斂兵還戰,義復破之,遂到瓚營,拔其牙門,〔三〕餘眾皆走。紹在後十數里,聞瓚已破,發鞍息馬,唯衛帳下強弩數十張,大戟士百許人。瓚散兵二千餘騎卒至,圍紹數重,射矢雨下。田豐扶紹,使卻入空垣。紹脫兜鍪抵地,曰:「大丈夫當前鬥死,而反逃垣牆閒邪?」促使諸弩競發,多傷瓚騎。眾不知是紹,頗稍引卻。會麴義來迎,騎乃散退。三年,瓚又遣兵至龍湊挑戰,紹復擊破之。瓚遂還幽州,不敢復出。 〔一〕爾雅有九河,鉤槃是其一也。故河道在今德州昌平縣界,入滄州樂陵縣,今名枯槃河。 〔二〕九州春秋曰:「還屯廣宗界橋。」今貝州宗城縣東有古界城,此城近枯漳水,則界橋蓋當在此之側也。 〔三〕真人水鏡經曰:「凡軍始出,立牙竿必令完堅;若有折,將軍不利。」牙門旗竿,軍之精也。即周禮司常職云「軍旅會同置旌門」是也。 四年初,天子遣太僕趙岐和解關東,使各罷兵。瓚因此以書譬紹曰:「趙太僕以周、邵之德,銜命來征,宣揚朝恩,示以和睦,曠若開雲見日,何喜如之!昔賈復、寇恂爭相危害,遇世祖解紛,遂同輿並出。釁難既釋,時人美之。自惟邊鄙,得與將軍共同斯好,此誠將軍之(羞)〔眷〕,而瓚之願也。」紹於是引軍南還。 三月上巳,大會賓徒於薄落津。〔一〕聞魏郡兵反,與黑山賊干毒等數萬人共覆鄴城,殺郡守。〔二〕坐中客家在鄴者,皆憂怖失色,或起而啼泣,紹容貌自若,不改常度。〔三〕賊有陶升者,自號「平漢將軍」,〔四〕獨反諸賊,將部眾踰西城入,閉府門,具車重,〔五〕載紹家及諸衣冠在州內者,身自扞衛,送到斥丘。〔六〕紹還,因屯斥丘,以陶升為建義中郎將。六月,紹乃出軍,入朝歌鹿腸山蒼巖谷口,〔七〕討干毒。圍攻五日,破之,斬毒及其眾萬餘級。紹遂尋山北行,進擊諸賊左髭丈八等,皆斬之,又擊劉石、青牛角、黃龍、左校、郭大賢、李大目、于氐根等、復斬數萬級,皆屠其屯壁。遂與黑山賊張燕及四營屠各、鴈門烏桓戰於常山。燕精兵數萬,騎數千匹,連戰十餘日,燕兵死傷雖多,紹軍亦疲,遂各退。麴義自恃有功,驕縱不軌,紹召殺之,而并其眾。 〔一〕歷法三月建辰,己卯退除,可以拂除災也。韓詩曰:「溱與洧,方洹洹兮。」薛君注云:「鄭國之俗,三月上巳之辰,兩水之上招魂續魄,拂除不祥,故詩人願與所說者俱往也。」酈元水經注曰:「漳水經鉅鹿故城西,謂之〔薄〕落津。」續漢志癭陶縣有薄落亭。 〔二〕管子曰,齊桓公築五鹿、中牟、鄴,以禦諸侯。 〔三〕獻帝春秋曰:「紹勸督引滿投壼,言笑容貌自若。」 〔四〕英雄記曰:「升故為內黃小吏。」 〔五〕重,輜重也。 〔六〕斥丘,縣,屬鉅鹿郡,故城在今相州成安縣東南。十三州志云:「土地斥鹵,故曰斥丘。」 〔七〕朝歌故城在今衛縣西。續漢志曰:「朝歌有鹿腸山。」 興平二年,拜紹右將軍。其冬,車駕為李傕等所追於曹陽,沮授說紹曰:「將軍累葉台輔,世濟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毀,觀諸州郡,雖外託義兵,內實相圖,未有憂存社稷卹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強士附,西迎大駕,即宮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蓄士馬以討不庭,誰能禦之?」〔一〕紹將從其計。潁川郭圖、淳于瓊曰:〔二〕「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州郡,連徒聚眾,動有萬計,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三〕今迎天子,動輒表聞,從之則權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於義為得,於時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焉。夫權不失幾,功不猒速,願其圖之。」帝立既非紹意,竟不能從。 〔一〕左傳,周襄王出奔於鄭,狐偃言於晉文公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繼文之業而信宣於諸侯,今為可矣。」文公從之,納襄王,遂成霸業。 〔二〕九州春秋圖字公則。 〔三〕史記曰,蒯通曰:「秦失其鹿,天下共追之,高才者先得焉。」 紹有三子:譚字顯思,熙字顯雍,尚字顯甫。譚長而惠,尚少而美。紹後妻劉有寵,而偏愛尚,數稱於紹,紹亦奇其姿容,欲使傳嗣。乃以譚繼兄後,出為青州刺史。沮授諫曰:「世稱萬人逐兔,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一〕且年均以賢,德均則卜,古之制也。〔二〕願上惟先代成(則)〔敗〕之誡,下思逐兔分定之義。若其不改,禍始此矣。」紹曰:「吾欲令諸子各據一州,以視其能。」於是以中子熙為幽州刺史,外甥為并州刺史。 〔一〕慎子曰:「兔走於街,百人追之,貪人具存,人莫之非者,以兔為未定分也。積兔滿巿,過不能顧,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後,雖鄙不爭。」子思子、商君書並載,其詞略同。 〔二〕左傳曰:「王后無嫡則擇立長,年鈞以德,德鈞以卜。」 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都許,乃下詔書於紹,責以地廣兵多而專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而但擅相討伐。紹上書曰: 臣聞昔有哀歎而霜隕,〔一〕悲哭而崩城者。〔二〕每讀其書,謂為信然,於今況之,乃知妄作。何者?臣出身為國,破家立事,至乃懷忠獲釁,抱信見疑,晝夜長吟,剖肝泣血,曾無崩城隕霜之應,故鄒衍、杞婦何能感徹。 〔一〕淮南子曰:「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譖之,仰天而哭。夏五月,天為降霜。」 〔二〕齊莊公攻莒,為五乘之賓,而杞梁獨不預。歸而不食,其母曰:「食!汝生而無義,死而無名,則雖非五乘,孰不汝笑?生而有義,死而有名,則五乘之賓盡汝下也。」及與莒戰,梁遂鬥殺二十七人而死。妻聞而哭,城為之陁而隅為之崩。見說苑。 臣以負薪之資,〔一〕拔於陪隸之中,〔二〕奉職憲臺,擢授戎校。常侍張讓等滔亂天常,侵奪朝威,賊害忠德,扇動姦黨。故大將軍何進忠國疾亂,義心赫怒,以臣頗有一介之節,可責以鷹犬之功,故授臣以督司,諮臣以方略。臣不敢畏憚強禦,避禍求福,與進合圖,事無違異。忠策未盡而元帥受敗,〔三〕太后被質,宮室焚燒,陛下聖德幼沖,親遭厄困。時進既被害,師徒喪沮,臣獨將家兵百餘人,抽戈承明,竦劍翼室,〔四〕虎叱群司,奮擊凶醜,曾不浹辰,罪人斯殄。〔五〕此誠愚臣效命之一驗也。 〔一〕負薪謂賤人也。禮記曰:「問士之子長幼,長曰能負薪矣,幼曰未能負薪。」 〔二〕陪,重也。左傳曰:「王臣公,公臣卿,卿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隸,隸臣僚,僚臣僕,僕臣臺。」又曰:「是無陪臺也。」陪隸猶陪臺。 〔三〕元帥謂何進。 〔四〕山陽公載記曰:「紹與王匡等并力入端門,於承明堂上格殺中常侍高望等二人。」尚書曰:「延入翼室。」孔安國注:「翼,明也。室謂路寢。」 〔五〕浹,匝也。左傳曰:「浹辰之閒。」杜預曰:「十二日也。」 會董卓乘虛,所圖不軌。臣父兄親從,並當大位,〔一〕不憚一室之禍,苟惟寧國之義,故遂解節出奔,創謀河外。〔二〕時卓方貪結外援,招悅英豪,故即臣勃海,申以軍號,〔三〕則臣之與卓,未有纖芥之嫌。若使苟欲滑泥揚波,偷榮求利,〔四〕則進可以享竊祿位,退無門戶之患。然臣愚所守,志無傾奪,故遂引會英雄,興師百萬,飲馬孟津,歃血漳河。〔五〕會故冀州牧韓馥懷挾逆謀,欲專權埶,絕臣軍糧,不得踵係,至使猾虜肆毒,害及一門,尊卑大小,同日并戮。鳥獸之情,猶知號呼。〔六〕臣所以蕩然忘哀,貌無隱戚者,〔七〕誠以忠孝之節,道不兩立,顧私懷己,不能全功。斯亦愚臣破家徇國之二驗也。 〔一〕謂叔隗為太傳,從兄基為太僕。 〔二〕河外,河南。 〔三〕即謂就拜也。山陽公載記曰:「董卓以紹為前將軍,封邟鄉侯。紹受侯,不受前將軍。」 〔四〕滑,混也。楚詞:「滑其泥,揚其波。」 〔五〕獻帝春秋曰:「紹合冀州十郡守相,眾數十萬,登壇歃血,盟曰:『賊臣董卓,承漢室之微,負兵甲之眾,陵越帝城,跨蹈王朝,幽鴆太后,戮殺弘農,提挈幼主,越遷秦地,殘害朝臣,斬刈忠良,焚燒宮室,蒸亂宮人,發掘陵墓,虐及鬼神,過惡烝皇天,濁穢薰后土。神祇怨恫,無所憑恃,兆人泣血,無所控告,仁賢之士,痛心疾首,義士奮發,雲興霧合,咸欲奉辭伐罪,躬行天誅。凡我同盟之後,畢力致命,以伐凶醜,同獎王室,翼戴天子。有渝此盟,神明是殛,俾墜其師,無克祚國!』」。 〔六〕禮記曰:「凡生天地之閒者,有血氣之屬必有知,有知之屬莫不知愛其類。今是(夫)〔大〕鳥獸則失喪其群匹,越月踰時焉,則必反巡過其故鄉,翔回焉,鳴號焉,蹢躅焉,踟躕焉,然後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爵,猶有啁噍之頃焉,然後乃能去之。」 〔七〕隱,憂也。 又黃巾十萬焚燒青、兗、黑山、張楊蹈藉冀城。臣乃旋師,奉辭伐畔。金鼓未震,狡敵知亡,故韓馥懷懼,謝咎歸土,張楊、黑山同時乞降。臣時輒承制,竊比竇融,以議郎曹操權領兗州牧。〔一〕會公孫瓚師旅南馳,陸掠北境,臣即星駕席卷,與瓚交鋒。假天之威,每戰輒克。臣備公族子弟,生長京輦,頗聞俎豆,不習干戈;加自乃祖先臣以來,世作輔弼,咸以文德盡忠,得免罪戾。臣非與瓚角戎馬之埶,爭戰陣之功者也。誠以賊臣不誅,春秋所貶,〔二〕苟云利國,專之不疑。〔三〕故冒踐霜雪,不憚劬勤,實庶一捷之福,以立終身之功。社稷未定,臣誠恥之。太僕趙岐銜命來征,宣明陛下含弘之施,蠲除細故,與下更新,奉詔之日,引師南轅。〔四〕是臣畏怖天威,不敢怠慢之三驗也。 〔一〕竇融行西河五郡大將軍事,以梁統為武威太守。 〔二〕公羊傳曰:「趙盾弒其君夷皋。弒者趙穿也。曷為加之趙盾?不討賊也。趙盾曰:『天乎!予無辜。』史曰:『爾為仁為義,人弒爾君,而復國不討賊,非弒如何?』」 〔三〕左傳曰:「苟利社稷,專之可也。」 〔四〕左傳曰:「令尹南轅反旆。」杜預曰:「回軍南向。」 又臣所上將校,率皆清英宿德,令名顯達,登鋒履刃,死者過半,勤恪之功,不見書列。而州郡牧守,競盜聲名,懷持二端,優游顧望,皆列土錫圭,跨州連郡,是以遠近狐疑,議論紛錯者也。臣聞守文之世,德高者位尊;倉卒之時,功多者賞厚。陛下播越非所,洛邑乏祀,海內傷心,志士憤惋。是以忠臣肝腦塗地,肌膚橫分而無悔心者,義之所感故也。今賞加無勞,以攜有德;〔一〕杜黜忠功,以疑眾望。斯豈腹心之遠圖?將乃讒慝之邪說使之然也?臣爵為通侯,位二千石。殊恩厚德,臣既叨之,豈敢闚覬重禮,以希彤弓玈矢之命哉?〔二〕誠傷偏裨列校,勤不見紀,盡忠為國,飜成重愆。斯蒙恬所以悲號於邊獄,〔三〕白起歔欷於杜郵也。〔四〕太傅日磾位為師保,任配東征,而耗亂王命,〔五〕寵任非所,凡所舉用,皆眾所捐棄。而容納其策,以為謀主,令臣骨肉兄弟,還為讎敵,交鋒接刃,搆難滋甚。臣雖欲釋甲投戈,事不得已。誠恐陛下日月之明,有所不照,四聰之聽有所不聞,乞下臣章,咨之群賢,使三槐九棘,議臣罪戾。〔六〕若以臣今行權為釁,則桓、文當有誅絕之刑;〔七〕若以眾不討賊為賢,則趙盾可無書弒之貶矣。臣雖小人,志守一介。若使得申明本心,不愧先帝,則伏首歐刀,褰衣就鑊,臣之願也。惟陛下垂尸鳩之平,〔八〕絕邪諂之論,無令愚臣結恨三泉。〔九〕 〔一〕攜,離也。 〔二〕左氏傳曰:「王命尹氏策晉文公為侯伯,賜之大路之服,戎路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 〔三〕史記曰,胡亥遣使者殺蒙恬,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屬吏,繫於陽周。恬喟然太息曰:「恬罪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萬餘里。此其中不能無絕地脈,此乃恬之罪也!」遂吞藥自殺。 〔四〕史記曰,秦王免白起為士伍,遷之陰密。白起既行,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秦王乃使使者賜之劍,自裁。 〔五〕三輔決錄注曰:「馬日磾字翁叔,馬融之族子。少傳融業,以才學進,歷位九卿,遂登台輔。」獻帝春秋曰:「日磾假節東征,循撫州郡。術在壽春,不肅王命,侮慢日磾,借節觀之,因奪不還,從術求去,而術不遣,既以失節屈辱,憂恚而死。」 〔六〕周官曰:「三槐,三公(匹)〔位〕焉。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鄭玄注曰:「槐之言懷也,言懷來人於此欲與謀也。樹棘以為位者,取其赤心而外刺,象以赤心有刺也。」 〔七〕齊桓、晉文時,周室弱,諸侯不朝,桓、文權行征伐,率諸侯以朝天子。 〔八〕尸鳩,鴶鵴也。詩國風曰:「尸鳩在桑,其子七兮,叔人君子,其儀一兮。」毛萇注曰:「尸鳩之養其子,旦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言善人君子執義亦如此。」 〔九〕三者,數之小終,言深也。前書曰:「下錮三泉。」 於是以紹為太尉,封鄴侯。〔一〕時曹操自為大將軍,紹恥為之下,〔二〕偽表辭不受。操大懼,乃讓位於紹。二年,使將作大匠孔融持節拜紹大將軍,錫弓矢節鉞,虎賁百人,〔三〕兼督冀、青、幽、并四州,然後受之。 〔一〕獻帝春秋曰:「使將作大匠孔融持節之鄴,拜太尉紹為大將軍,改封鄴侯。」 〔二〕大尉位在大將軍上。初,武帝以衛青征伐有功,以為大將軍,欲尊寵之,故置大司馬官號以冠之。其後霍光、王鳳等皆然。明帝以弟東平王蒼有賢材,以為驃騎大將軍,以王故,位公上。和帝以舅竇憲征匈奴,還遷大將軍,在公上,以勳戚者不拘常例焉。 〔三〕禮含文嘉曰:「九錫一曰車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器,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之士百人,七曰斧鉞,八曰弓矢,九曰秬鬯。」春秋元命苞曰「賜虎賁得專征伐,賜斧鉞得誅」也。 紹每得詔書,患有不便於己,乃欲移天子自近,使說操以許下埤〔一〕溼,洛陽殘破,宜徙都甄城,〔二〕以就全實。操拒之。田豐說紹曰:「徙都之計,既不克從,宜早圖許,奉迎天子,動託詔令,響號海內,此筭之上者。不爾,終為人所禽,雖悔無益也。」紹不從。四年春,擊公孫瓚,遂定幽土,事在瓚傳。 〔一〕埤亦下也。音婢。 〔二〕甄音絹。 紹既并四州之地,眾數十萬,而驕心轉盛,貢御稀簡。主簿耿包密白紹曰:「赤德衰盡,袁為黃胤,宜順天意,〔一〕以從民心。」紹以包白事示軍府僚屬,議者以包妖妄宜誅。紹知眾情未同,不得已乃殺包以弭其跡。於是簡精兵十萬,騎萬匹,欲出攻許,以審配、逢紀統軍事,田豐、荀諶及南陽許攸為謀主,顏良、文醜為將帥。沮授進說曰:「近討公孫,師出歷年,百姓疲敝,倉庫無積,賦役方殷,此國之深憂也。宜先遣使獻捷天子,務農逸人。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船,繕修器械,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圖、審配曰:「兵書之法,十圍五攻,敵則能戰。〔二〕今以明公之神武,連河朔之強眾,以伐曹操,(兵)〔其〕埶譬若覆手。〔三〕今不時取,後難圖也。」授曰:「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眾憑強,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四〕曹操奉迎天子,建宮許都。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策,不在彊弱。〔五〕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瓚坐受圍者也。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師〔六〕,竊為公懼之。」圖等曰:「武王伐紂,不為不義;況兵加曹操,而云無名!且公師徒精勇,將士思奮,而不及時早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七〕此越之所以霸,吳之所以滅也。監軍之計,在於(將軍)〔持牢〕,而非見時知幾之變也。」紹納圖言。圖等因是譖沮授曰:「授監統內外,威震三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昌,主與臣同者〕亡,此黃石之所忌也。〔八〕且御眾於外,不宜知內。」〔九〕紹乃分授所統為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未及行。 〔一〕獻帝春秋曰:「袁,舜後。黃應代赤,故包有此言。」 〔二〕十倍則圍之,五倍則攻之。 〔三〕前書陸賈謂南越王曰:「越殺王降漢,如反覆手耳。」 〔四〕前書魏相上書曰:「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勝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人庶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五〕淮南子曰:「運籌於廟堂之中,決勝乎千里之外。」 〔六〕前書曰,新城三老說高祖曰:「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音義曰:「有名,伐有罪也。」 〔七〕史記范蠡謂句踐曰:「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八〕臣與主同者,權在於主也。主與臣同者,權在臣也。黃石者,即張良於下邳圯上所得者,三略也。圯音以之反。 〔九〕淮南子曰:「國不可從外理,軍不可從中御。」 五年,左將軍劉備殺徐州刺史車冑,據沛以背曹操。操懼,乃自將征備。田豐說紹曰:「與公爭天下者,曹操也。操今東擊劉備,兵連未可卒解,今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兵以幾動,斯其時也。」紹辭以子疾,未得行。豐舉杖擊地曰:「嗟乎,事去矣!夫遭難遇之幾,而以嬰兒病失其會,惜哉!」紹聞而怒之,從此遂疏焉。 曹操畏紹過河,乃急擊備,遂破之。備奔紹,紹於是進軍攻許。田豐以既失前幾,不宜便行,諫紹曰:「曹操既破劉備,則許下非復空虛。且操善用兵,變化無方,眾雖少,未可輕也。今不如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眾,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為奇兵,〔一〕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人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剋也。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紹不從。豐強諫忤紹,紹以為沮眾,遂械繫之。乃先宣檄曰: 〔一〕孫子兵法曰:「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也。」注云:「正者當敵,奇者擊其不備。」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朝命,威福由己,終有望夷之禍,汙辱至今。〔一〕及臻呂后,祿、產,擅斷萬機,決事禁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於是絳侯、朱虛興威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道化興隆,光明融顯。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二〕 〔一〕始皇崩,胡亥立,趙高為丞相。胡亥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心不樂。問占夢,卜涇水為崇,胡亥乃齋望夷宮。趙高令其壻閻樂逼胡亥使自殺。張華云:「望夷之宮在長陵西北長平觀,東臨涇水,作之以望北夷。」事見史記。 〔二〕呂后,以兄子祿為趙王、上將軍,產為梁王、相國,各領南北軍。呂后崩,欲為亂,絳侯周勃、朱虛侯劉章等共誅之,立文帝,廟稱太宗。左傳閔子馬曰:「下陵上替,能無亂乎?」 司空曹操祖父騰,故中常侍,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人。〔一〕父嵩,乞匄攜養,〔二〕因臧買位,輿金輦寶,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姦)〔贅〕閹遺醜,本無令德,僄狡鋒俠,好亂樂禍。〔三〕幕府董統鷹揚,埽夷凶逆,〔四〕續遇董卓侵官暴國,〔五〕於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廣羅英雄,棄瑕錄用,故遂與操參咨策略,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慮,輕進易退,傷夷折衄,數喪師徒。〔六〕幕府輒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太守、兗州刺史,被以虎文,〔七〕授以偏師,獎就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八〕而遂乘資跋扈,肆行酷烈,割剝元元,殘賢害善。〔九〕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逸,以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被梟懸之戮,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人怨,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於徐方,地奪於呂布,〔一0〕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幹弱枝之義,且不登畔人之黨,〔一一〕故復援旍擐甲,席卷赴征,金鼓響震,布眾破沮,〔一二〕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任。是則幕府無德於兗土,而有大造於操也。〔一三〕 〔一〕貪財為饕,貪食為餮。悺音烏板反。 〔二〕續漢志曰:「嵩字巨高。靈帝時賣官,嵩以貨得拜大司農、大鴻臚,代崔烈為太尉。」魏志曰:「嵩,騰養子,莫能審其生出本末。」曹瞞傳及郭頒代語並云嵩,夏侯氏子,惇之叔父。魏太祖於惇為從父兄弟也。「匄」亦「乞」也。 〔三〕方言曰:「僄,輕也。」魏志曰:「操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修行業。」鋒俠言如其鋒之利也。僄音方妙反。或作「剽」,劫財物也,音同。 〔四〕謂紹誅諸閹人,無少長皆斬之。 〔五〕左傳:「侵官冒也。」 〔六〕字書曰:「佻,輕也。」魏志曰:「操引兵西,將據成皋,到滎陽汴水,遇卓將徐榮,戰不利,士卒死傷多,操為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曹洪以馬與操,得夜遁,又為呂布所敗。」 〔七〕續漢志曰:「虎賁將,冠鶡冠,虎文單衣。襄邑歲獻織成虎文衣。」 〔八〕秦穆公使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伐鄭,晉襄公敗諸殽,執孟明等。文嬴請而舍之,歸於秦。穆公復用孟明伐晉,晉人不敢出,封殽尸而還。事見左傳。 〔九〕太公金匱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今海內陸沈於殷久矣,何乃急於元元哉?」 〔一0〕魏志曰:「陶謙為徐州牧,操初征之,下十餘城。後復征謙,收五城,遂略地至東海。還過郯,會張邈與陳宮畔迎呂布,郡縣皆應。布西屯濮陽而操攻之,布出兵戰,操兵奔,陣亂,馳突火出,墜馬燒左手掌,司馬樓異扶操上馬,遂得引去。」 〔一一〕強幹弱枝,解見班固傳。左傳宋大夫魚石等以宋彭城畔屬楚,經書「宋彭城」,傳曰「非宋地,追書也,且不登畔人也」。杜預注曰:「登,成也。」 〔一二〕左傳曰:「擐甲執兵。」杜預注曰:「擐,貫也。」前書楊雄曰:「雲徹席卷,後無餘災。」魏志曰:「操襲定陶未拔,會布至,擊破之。布將薛蘭、李封屯鉅野,操攻之。布救蘭敗,布走。布復與陳宮將萬餘人(乘)〔來〕戰,操時兵少,設伏縱奇兵擊,大破之。布夜走,東奔劉備。」 〔一三〕左傳使呂相絕秦曰:「秦師克還無害,則是我有大造於西也。」杜預注曰:「造,成也。」 會後鑾駕東反,群虜亂政。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一〕故使從事中郎徐勳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翼衛幼主。而便放志專行,威劫省禁,卑侮王僚,敗法亂紀,坐召三臺,朝政,〔二〕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怨滅三族,〔三〕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四〕道路以目,百辟鉗口,〔五〕尚期會,公卿充員品而已。〔六〕 〔一〕北鄙之儆謂公孫瓚攻紹也。左傳曰:「局部也。」杜預注曰:「遠其部曲為離局。」 〔二〕晉書曰:「漢官尚書為中臺,御史為憲臺,謁者為外臺,是謂三臺。」 〔三〕五宗謂上至高祖,下及孫。三族謂父族、母族、妻族。 〔四〕大農顏異與張湯有隙,人告異,湯推異與客言詔令下有不便者,異不言,微反脣。湯遂奏,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非,論死,見前書。 〔五〕國語曰:「厲王虐,國人謗王。邵公告王曰:『人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周書曰:「賢哲鉗口,小人鼓舌。」何休注公羊傳曰:「柑,以木銜其口也。」「鉗」或作「柑」,音渠廉反。 〔六〕前書賈誼曰:「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之閒,以為大故。」 故太尉楊彪,歷典二司,元綱極位。〔一〕操因睚眥,被以非罪,篣楚并兼,五毒俱至,〔二〕觸情放慝,不顧憲章。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故聖朝含聽,改容加錫。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墳陵尊顯,松柏桑梓猶宜恭肅。操率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傷懷。〔三〕又署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毀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官,而行桀虜之態,汙國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矰繳充蹊,阬阱塞路,舉手挂網羅,動足蹈機埳,是以兗、豫有無聊之人,帝都有呼嗟之怨。〔四〕 〔一〕續漢書曰:「彪代董卓為司空,又代黃琬為司徒。時袁術僭亂,操託彪與術婚姻,誣以欲圖廢置,奏收下獄,劾以大逆。」 〔二〕獻帝春秋曰:「收彪下獄考實,遂以策罷。」 〔三〕前書曰,孝文皇帝竇皇后生孝景帝、梁孝王武。 〔四〕管子曰:「天下無道,人在爵位者皆不自聊生。」 歷觀古今書籍所載,貪殘虐烈無道之臣,於操為甚。莫府方詰外姦,未及整訓,加意含覆,冀可彌縫。〔一〕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二〕乃欲橈折棟梁,孤弱漢室,〔三〕除忠害善,專為梟雄。往歲伐鼓北征,討公孫瓚,強禦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欲託助王師,以見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會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屯據敖倉,阻河為固,〔四〕乃欲運螳蜋之斧,禦隆車之隧。〔五〕莫府奉漢威靈,折衝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六〕騁良弓勁弩之埶,〔七〕并州越太行,〔八〕青州涉濟、漯,〔九〕大軍汎黃河以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後。〔一0〕雷震虎步,並集虜廷,若舉炎火以焚飛蓬,〔一一〕覆滄海而注熛炭,〔一二〕有何不消滅者哉? 〔一〕左傳曰:「彌縫敝邑。」杜預注曰:「彌縫猶補合。」 〔二〕左傳曰,楚司馬子良生子越椒,令尹子文曰:「必殺之。是子也,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弗殺必滅若敖氏。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 〔三〕周易「棟橈之凶,不可有以輔」也。 〔四〕獻帝春秋曰:「操引軍造河,託言助紹,實圖襲鄴,以為瓚援。會瓚破滅,紹亦覺之,以軍退,屯于敖倉。」 〔五〕韓詩外傳曰:「齊莊公獵,有螳蜋舉足將持其輪,問其御曰:『此何蟲?』對曰:『此螳蜋也。此蟲知進而不知退,不量其力而輕就敵。』公曰:『此為天下勇士矣。』迴車避之,勇士歸焉。」亦見淮南子。又莊子曰:「螳蜋怒臂以當車轍,不知其不勝任也。」隧,道也。 〔六〕尸子曰:「〔中〕黃伯曰:『我左執太行之獶,右執彫虎,唯象未試。』」史記范睢說秦昭王「烏獲、任鄙之力,慶忌、夏育之勇」也。 〔七〕文子曰:「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臧。」史記蘇秦說韓王曰:「天下之強弓勁弩,皆從韓出。」 〔八〕紹甥為并州刺史,故言越太行山而來助。 〔九〕紹長子譚為青州刺史。濟,漯,二水名,在今齊州界。漯音他合反。 〔一0〕賈逵注國語曰:「從後牽曰掎。」音居蟻反。左傳曰「晉人角之,諸戎掎之」是也。荊州謂劉表也。與紹交,故云下宛、葉。 〔一一〕楚詞曰:「離憂患而乃寤,若縱火於秋蓬。」 〔一二〕黃石公三略曰:「夫以義而討不義,若決河而沈熒火,其剋必也。」 當今漢道陵遲,綱弛網絕,操以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稱陪衛,內以拘質,懼篡逆之禍,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也。可不勗哉!〔一〕 〔一〕據陳琳集,此檄陳琳之詞也。魏志曰:「琳字孔璋,廣陵人,避難冀州,袁紹使典文章。紹敗,歸太祖。太祖謂曰:『卿昔為本初移書,但可罪狀孤而已,惡惡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謝罪。太祖愛其才而不咎也。」流俗本此下有「陳琳之辭」者,非也。 乃先遣顏良攻曹操別將劉延於白馬,〔一〕紹自引兵至黎陽。沮授臨行,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埶存則威無不加,埶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兗州之明略,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剋伯珪,眾實疲敝,而主驕將忲,軍之破敗,在此舉矣。楊雄有言:『六國蚩蚩,為嬴弱姬。』今之謂乎!」〔二〕曹操遂救劉延,擊顏良斬之。〔三〕紹乃度河,壁延津南。〔四〕沮授臨船歎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遂以疾退,紹不許而意恨之,復省其所部,并屬郭圖。 〔一〕白馬,縣,屬東郡,今滑州縣也,故城在今縣東。 〔二〕法言之文也。嬴,秦姓也。姬,周姓。方言:「蚩,悖也。」六國悖惑,侵弱周室,終為秦所併也。 〔三〕蜀志曰:「曹公使張遼及關羽為先鋒,羽望見良麾蓋,策馬刺良萬眾之中,斬其首還,諸將莫能當,遂解白馬圍。」 〔四〕酈元水經注曰:「漢孝文時河決酸棗,東潰金堤,大發卒塞之,武帝作瓠子之歌,皆謂此口也。」又東北謂之延津。杜預注左傳:「陳留酸棗縣北有延津。」 紹使劉備、文醜挑戰,曹操又擊破之,斬文醜。再戰而禽二將,紹軍中大震。操還屯官度,〔一〕紹進保陽武。〔二〕沮授又說紹曰:「北兵雖眾,而勁果不及南軍;南軍穀少,而資儲不如北。南幸於急戰,北利在緩師。宜徐持久,曠以日月。」紹不從。連營稍前,漸逼官度,遂合戰。操軍不利,〔三〕復還堅壁。紹為高櫓,起土山,射營中,〔四〕〔營中〕皆蒙楯而行。〔五〕操乃發石車擊紹樓,皆破,軍中呼曰「霹靂車」。〔六〕紹為地道欲襲操,操輒於內為長塹以拒之。又遣奇兵襲紹運車,大破之,盡焚其穀食。 〔一〕官度在今鄭州中牟縣北。酈元水經云:「莨蕩渠經曹公壘北,有高臺謂之官度臺,在中牟城北,俗謂之中牟臺。」 〔二〕陽武,今鄭州縣。 〔三〕魏志曰:「連營稍進,前依沙塠,東西數十里為屯。操亦分營與相當。」 〔四〕釋名曰:「樓櫓者,露上無覆屋也。」今官度臺北土山猶在,臺之東,紹舊營遺基並存焉。 〔五〕楯,今之旁排也。楊雄羽獵賦曰:「蒙楯負羽。」獻帝春秋曰:「紹令軍中各持三尺繩,曹操誠禽,但當縛之。」 〔六〕以其發石聲震烈,呼為霹靂,即今之拋車也。拋音普孝反。 相持百餘日,河南人疲困,多畔應紹。紹遣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北迎糧運。沮授說紹可遣蔣奇別為支軍於表,以絕曹操之鈔。〔一〕紹不從。許攸進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餘守埶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拔則操(為)成禽。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紹又不能用。會攸家犯法,審配收繫之,攸不得志,遂奔曹操,而說使襲取淳于瓊等,瓊等時宿在烏巢,〔二〕去紹軍四十里。操自將步騎五千人,夜往攻破瓊等,悉斬之。〔三〕 〔一〕以支軍為瓊等表援。 〔二〕烏巢,地名,在滑州酸棗城東。 〔三〕曹瞞傳曰:「公聞許攸來,跣出迎之。攸勸公襲瓊等,公大喜,乃選精銳步騎,皆執袁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閒道出,人把束薪。所歷道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鈔掠後軍,還兵以益備。』問者信以為然。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大破之,盡燔其糧穀寶貨,斬督將(睢)〔眭〕元進等,割得將軍淳于仲簡鼻,殺士卒千餘人,皆取鼻,牛馬割唇舌,以示紹軍。將士皆惶懼。」 初,紹聞操擊瓊,謂長子譚曰:「就操破瓊,吾拔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高覽、張郃等攻操營,不下。〔一〕二將聞瓊等敗,遂奔操。於是紹軍驚擾,大潰。紹與譚等幅巾乘馬,與八百騎度河,至黎陽北岸,入其將軍蔣義渠營。至帳下,把其手曰:「孤以首領相付矣。」義渠避帳而處之。使宣令焉。眾聞紹在,稍復集。餘眾偽降,曹操盡阬之,前後所殺八萬人。 〔一〕魏志曰:「張郃字雋文,河閒鄚人也。郃說紹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瓊等,則事去矣。』郭圖曰:『郃計非也,不如攻其本營。』郃曰:『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為虜矣。』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太祖營,不能下。太祖果破瓊等。紹軍潰,圖慚,又更譖郃快軍敗,郃懼,歸太祖。」 沮授為操軍所執,乃大呼曰:「授不降也,為所執耳。」操見授謂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絕,不圖今日乃相得也。」授對曰:「冀州失策,自取奔北。授知力俱困,宜其見禽。」操曰:「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過紀,〔一〕國家未定,方當與君圖之。」授曰:「叔父、母、弟懸命袁氏,若蒙公靈,速死為福。」操歎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也。」遂赦而厚遇焉。授尋謀歸袁氏,乃誅之。 〔一〕十二年曰紀。 紹外寬雅有局度,憂喜不形於色,而性矜愎自高,〔一〕短於從善,故至於敗。及軍還,或謂田豐曰:「君必見重。」豐曰:「公貌寬而內忌,不亮吾忠,而吾數以至言迕之。若勝而喜,必能赦我,戰敗而怨,內忌將發。若軍出有利,當蒙全耳,今既敗矣,吾不望生。」紹還,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為所笑。」遂殺之。〔二〕 〔一〕愎音平逼反。 〔二〕先賢行狀曰:「紹謂逢紀曰:『冀州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唯田別駕前諫止吾,與眾不同,吾亦慚之。』紀復曰:『豐聞將軍之退,拍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紹於是有害豐之意。初,太祖聞豐不從戎,喜曰:『紹必敗矣。』及紹奔遁,復曰:『向使紹用其別駕計,尚未可知也。』」 官度之敗,審配二子為曹操所禽。孟岱與配有隙,因蔣奇言於紹曰:「配在位,族大兵強,且二子在南,必懷反畔。」郭圖、辛評亦為然。紹遂以岱為監軍,代配守鄴。護軍逢紀與配不睦,〔一〕紹以問之,紀對曰:「配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節,不以二子在南為不義也,公勿疑之。」紹曰:「君不惡之邪?」紀曰:「先所爭者私情,今所陳者國事。」紹曰「善」。乃不廢配,配、〔紀〕由是更協。 〔一〕英雄記曰:「審配任用,與紀不睦,辛評、郭圖皆比於譚。」評,辛毗兄也。見魏志。 冀州城邑多畔,紹復擊定之。自軍敗後發病,七年夏,薨。〔一〕未及定嗣,逢紀、審配宿以驕侈為譚所病,辛評、郭圖皆比於譚而與配、紀有隙。眾以譚長,欲立之。配等恐譚立而評等為害,遂矯紹遺命,奉尚為嗣。 〔一〕魏志曰:「紹自軍破後,發病歐血死。」獻帝春秋曰:「紹為人政寬,百姓德之。河北士女莫不傷怨,市巷揮淚,如或喪親。」典論曰:「袁紹妻劉氏性酷妒,紹死,僵尸未殯,寵妾五人盡殺之,為死者有知,當復見紹於地下,乃髡頭墨面,以毀其形。尚又為盡殺死者之家。」 校勘記 二三七三頁三行父成五官中郎將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華嶠漢書作「左中郎將」,見三國志注。袁安傳云「左中郎」,似失之。 二三七三頁三行(紹)壯健好交結殿本考證引何焯說,謂此指其父成,衍「紹」字。今據刪。 二三七三頁七行除濮陽長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許劭傳稱紹為濮陽令。 二三七四頁三行以紹為佐軍校尉集解引洪頤烜說,謂何進傳作「中軍校尉」,蓋勳傳、五行志俱作「佐軍校尉」。按:沈家本謂注引山陽公載記作「中軍」,獻紀注引亦同,魏志亦作「中軍」,案時有上軍、下軍,則作「中軍」是也。 二三七四頁六行淳于瓊為右校尉按:何進傳作「左軍校尉」。 二三七四頁一一行未有不善宣於天下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袁紀「宣」作「害」。 二三七五頁一行信太山(陽)平〔陽〕人也洪亮吉謂「陽平」應如魏志鮑勳傳作「平陽」。今據改。 二三七五頁一行乃引軍還鄉里按:刊誤謂「軍」當作「歸」,或云「軍」字衍。 二三七五頁一一行(以)〔與〕從弟後將軍術據刊誤改。 二三七六頁三行少府陰循至將作大匠吳循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獻帝紀「循」皆作「脩」,魏志亦作「吳脩」,當以「脩」為正。 二三七六頁六行卓使司隸宣璠(尺)〔盡〕口收之據汲本、殿本改。 二三七六頁八行胡母班字季友三國魏志注「季友」作「季皮」。風俗通卷三作「胡母季皮」。今按:作「皮」是。沈家本謂漢書敘傳,楚人謂虎班。名班字季皮,猶春秋時鄭罕虎字子皮也。 二三七六頁一二行亡人二女按:沈家本謂魏志注作「亡人子二人」,案下文云「匡抱班二子哭」,則作「二女」者非也。 二三七六頁一五行忌(方)〔其〕得眾刊誤謂「方」字無義,當是「其」字。按:通志正作「其」,今據改。 二三七七頁四行何凶逆刊誤謂「何」當作「阿」。按:嚴可均全後漢文注「何,負也」。依嚴說,則「何」字不訛。 二三七七頁六行紹客逢紀按:何進傳作「龐紀」。 二三七七頁九行外託〔討〕董卓刊誤謂案文少一「討」字。按:通志正作「託討董卓」,今據補。 二三七八頁二行騎都尉沮授按:集解引王補說,謂魏志言諫者耿、閔外,有治中李歷,而無沮授,通鑑從之。 二三七八頁五行程渙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魏志「渙」作「奐」。 二三七九頁一五行秦伯曰按:「秦」原訛「泰」,逕據汲本、殿本改。 二三八一頁八行此誠將軍之(羞)〔眷〕集解引惠棟說,謂「羞」字誤,當依英雄記作「眷」。今據改。按:三國志袁紹傳注引英雄記作「眷」。 二三八一頁一0行大會賓徒於薄落津校補謂「徒」當作「從」。按:魏志注引英雄記,作「方與賓客諸將共會」。 二三八一頁一0行黑山賊干毒殿本「干」作「于」,下同。按:朱雋傳亦作「于」。 二三八一頁一四行紹遂尋山北行按:張森楷校勘記謂「尋」字無義,疑當作「循」。 二三八一頁一五行左髭丈八按:殿本「丈」作「文」。 二三八二頁五行謂之〔薄〕落津校補引柳從辰說,謂通鑑注引此作「謂之薄落津」,此脫「薄」字。今據補,與今本水經注合。 二三八二頁一三行拜紹右將軍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作「後將軍」。 二三八三頁九行熙字顯雍集解引惠棟說,謂「顯雍」當從魏志注作「顯奕」。按:潘眉三國志考證謂雍熙字相應,作「奕」誤。 二三八三頁一二行願上惟先代成(則)〔敗〕之誡集解引惠棟說,謂「則」依九州春秋當作「敗」。今據改。 二三八六頁九行凡我同盟之後按:刊誤謂案文當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此盟書常文也,誤脫四字。 二三八六頁九行神明是殛按:「殛」原訛「亟」,逕據汲本、殿本改正。 二三八六頁一一行今是(夫)〔大〕鳥獸則失喪其群匹據殿本改,與今禮記文合。 二三八六頁一六行張楊黑山同時乞降按:「楊」原作「揚」,前後互岐,逕改正。 二三八七頁五行太僕趙岐按「岐」原訛「歧」,逕改正。 二三頁四行三槐三公(匹)〔位〕焉據汲本、殿本改。 二三頁一五行以為驃騎大將軍按:張森楷校勘記謂案明帝紀及東平王傳並云為驃騎將軍,「大」字蓋衍。 二三九一頁一行(兵)〔其〕埶譬若覆手據汲本改。 二三九一頁五行且公師徒精勇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閩本「公」作「今」。 二三九一頁七行在於(將軍)〔持牢〕據殿本改。按:殿本考證李良裘謂按三國志注中載獻帝傳作「在於持牢」,「將軍」二字傳寫之誤。又集解引王補說,謂通鑑亦作「持牢」,胡注猶今南人言「把穩」也。 二三九一頁八行夫臣與主同者〔昌主與臣同者〕亡集解引惠棟說,謂獻帝傳云「臣與主同者昌,主與臣同者亡」,傳漏「昌主與臣同者」六字。今據補。 二三九三頁一二行因臧買位集解引惠棟說,謂「買」陳琳集作「假」。今按:文選亦作「假」。 二三九三頁一二行操(姦)〔贅〕閹遺醜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姦」當作「贅」,三國志注及文選並是「贅」字。今據改。 二三九四頁一行獎就威柄集解引惠棟說,謂文選及魏志注皆作「獎蹙」,蹙,成也,就亦訓成,與蹙同義。按:殿本「就」訛「蹴」。 二三九四頁三行身被梟懸之戮文選「身」下有「首」字,「戮」作「誅」。按:下云「妻孥受灰滅之咎」,「身首」「妻孥」相對成文,疑此脫「首」字。 二三九五頁一一行布復與陳宮將萬餘人(乘)〔來〕戰據汲本、殿本改。 二三九八頁八行〔中〕黃伯曰據刊誤補。 二四00頁三行〔營中〕皆蒙楯而行李慈銘謂「皆」字上當疊「營中」二字,三國志袁紹傳作「營中皆蒙楯,眾大懼」。今據補。 二四00頁一0行曹操誠禽按:刊誤謂「誠」案文當作「成」。 二四00頁一四行許拔則操(為)成禽據刊誤刪。 二四0一頁六行還兵以益備按:校補謂魏志注引曹瞞傳,「還兵」作「遣兵」。 二四0一頁七行斬督將(睢)〔眭〕元進等集解引惠棟說,謂「睢」當作「眭」,即眭固也。今據改。 二四0三頁四行配〔紀〕由是更協據集解引蘇輿說補。 二四0三頁六行七年夏薨按:魏志袁紹傳「夏薨」作「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