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二十八 列傳第十八

褚裕之弟淡之玄孫球裕之兄子湛之湛之子彥回彥回子賁蓁蓁子向向子翔彥回弟澄從父弟炤炫炫子澐澐子蒙蒙子玠 褚裕之字叔度,河南陽翟人,晉太傅裒之曾孫也。祖歆,祕書監。父爽,金紫光祿大夫。 長兄秀之字長倩,歷大司馬琅邪王從事中郎,黃門侍郎,宋武帝鎮西長史。秀之妹,晉恭帝后也。秀之雖晉氏姻戚,而盡心於武帝。遷侍中,出補大司馬右司馬。晉恭帝即位,為祠部尚書。宋受命,徙太常。元嘉初,卒於官。 秀之弟淡之字仲原,亦歷顯官,為宋武帝車騎從事中郎,尚書吏部郎,廷尉卿,左衛將軍。宋受命,為侍中。 淡之兄弟並盡忠事武帝,恭帝每生男,輒令方便殺焉,或誘賂內人,或密加毒害,前後如此非一。及恭帝遜位居秣陵宮,常懼見禍,與褚后共止一室,慮有酖毒,自煮食於前。武帝將殺之,不欲遣人入內,令淡之兄弟視后。褚后出別室相見,兵人乃踰垣而入,進藥於恭帝。帝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得復人身。」乃以被掩殺之〔一〕。 後會稽郡缺,朝議欲用蔡廓,武帝曰:「彼自是蔡家佳兒,何關人事。可用褚佛。」佛,淡之小字也。乃用淡之為會稽太守。 景平元年,〔二〕富陽孫氏聚合門宗謀逆,其支黨在永興縣潛相影響。永興令羊恂覺其謀,以告淡之,淡之不信,乃以誣人之罪收縣職局。於是孫法先自號冠軍大將軍,與孫道慶等攻沒縣邑,〔三〕更相樹置,遙以鄮令司馬文宣為征西大將軍,建旗鳴鼓,直攻山陰。 淡之自假陵江將軍,以山陰令陸邵領司馬,加振武將軍,前員外散騎常侍王茂之為長史,前國子博士孔欣、前員外散騎常侍謝苓之並參軍事,召行參軍七十餘人。前鎮西諮議參軍孔甯子、左光祿大夫孔季恭子山士並在艱中,皆起為將軍。遣隊主陳願、郡議曹掾虞道納二軍過浦陽江。願等戰敗,賊遂推鋒而前,去城二十餘里。淡之遣陸邵水軍禦之,而身率所領出次近郊。邵與行參軍漏恭期合力,〔四〕大敗賊於柯亭。淡之尋卒,諡曰質子。 裕之名與武帝同,故行字焉。初為太宰琅邪王行參軍,武帝車騎參軍,司徒左西屬,中軍諮議參軍,署中兵,加建威將軍。從征鮮卑,盡其誠力。盧循攻查浦,叔度力戰有功。循南走,武帝板行廣州刺史,加督,建威將軍,領平越中郎將。在任四年,廣營貲貨,資財豐積,坐免官,禁錮終身。還至都,凡諸親舊及一面之款,無不厚加贈遺。尋除太尉諮議參軍、相國右司馬。武帝受命,為右衛將軍。武帝以其名家,而能竭盡心力,甚嘉之,封番禺縣男。尋加散騎常侍。永初三年,〔五〕出為雍州刺史,領寧蠻校尉。在任三年,以清簡致稱。景平二年,卒。 子恬之嗣。恬之弟寂之,著作佐郎,早卒。寂之子曖尚宋文帝第六女琅邪貞長公主,〔六〕位太宰參軍,亦早卒。曖子繢位太子舍人,亦尚宋公主。 繢子球字仲寶,少孤貧,篤志好學,有才思。宋建平王景素,元徽中誅滅,唯有一女存,故吏何昌寓、王思遠聞球清立,以此女妻之。 仕齊為溧陽令,在縣清白,資公奉而已。仕梁歷都官尚書,通直散騎常侍,祕書監,領著作,司徒右長史,常侍、著作如故。自魏孫禮、晉荀組以後,台佐加貂,始自球也。後為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加給事中。 湛之字休玄,秀之子也。尚宋武帝第七女始安哀公主,拜駙馬都尉、著作佐郎。哀公主薨,復尚武帝第五女吳郡宣公主。諸尚主者,並因世冑,不必皆有才能。湛之謹實有意幹,故為文帝所知。歷顯位,為太子中庶子,司徒左長史,侍中,左衛將軍,左戶尚書,丹陽尹。 元凶弒逆,以為吏部尚書,復出為丹陽尹,統石頭戍事。孝武入伐,劭自攻新亭壘,使湛之率水師俱進,湛之因攜二息彥回、澄,登輕舟南奔。彥回始生一男,為劭所殺。孝武即位,以為尚書右僕射。孝建元年,為中書令、丹陽尹。後拜尚書左僕射,以南奔賜爵都鄉侯。大明四年卒,諡敬侯。子彥回。 彥回幼有清譽。〔七〕宋元嘉末,魏軍逼瓜步,百姓咸負擔而立。時父湛之為丹陽尹,使其子弟並著芒屩,於齋前習行。或譏之,湛之曰:「安不忘危也。」彥回時年十餘,甚有慚色。湛之有一牛,至所愛,無故墮聽事前井,湛之率左右躬自營救之,郡中喧擾,彥回下簾不視也。又有門生盜其衣,彥回遇見,謂曰:「可密藏之,勿使人見。」此門生慚而去,不敢復還,後貴乃歸罪,待之如初。 尚宋文帝女南郡獻公主,拜駙馬都尉,除著作佐郎,累遷祕書丞。湛之卒,彥回悉推財與弟澄,唯取書數千卷。湛之有兩廚寶物,在彥回所生郭氏間,嫡母吳郡主求之,〔八〕郭欲不與,彥回曰:「但令彥回在,何患無物。」猶不許,彥回流涕固請,乃從之。襲爵都鄉侯,歷位尚書吏部郎。 景和中,山陰公主淫恣,窺見彥回悅之,以白帝。帝召彥回西上閤宿十日,公主夜就之,備見逼迫,彥回整身而立,從夕至曉,不為移志。公主謂曰:「君鬚髯如戟,何無丈夫意?」彥回曰:「回雖不敏,〔九〕何敢首為亂階。」 宋明帝即位,累遷吏部尚書。有人求官,密袖中將一餅金,因求請間,出金示之,曰:「人無知者。」彥回曰:「卿自應得官,無假此物。若必見與,不得不相啟。」此懼,收金而去。彥回敘其事,而不言其名,時人莫之知也。 帝之在蕃,與彥回以風素相善,至是深相委仗,陳事皆見從。改封雩都伯,歷侍中,領尚書,右衛將軍。〔一0〕 彥回美儀貌,善容止,俯仰進退,咸有風則。每朝會,百僚遠國使,莫不延首目送之。明帝嘗嘆曰:「褚彥回能遲行緩步,便得宰相矣。」時人以方何平叔。嘗聚袁粲舍,初秋涼夕,風月甚美,彥回援琴奏別鵠之曲,宮商既調,風神諧暢。王彧、謝莊並在粲坐,撫節而歎曰:「以無累之神,合有道之器,宮商暫離,不可得已。」 時傖人常珍奇與薛安都為逆,降叛非一。後又求降,明帝加以重位。彥回謂全其首領,於事已弘,不足大加寵異。帝不從。珍奇尋又叛。 彥回後為吳興太守,〔一一〕帝寢疾危殆,馳使召之,欲託後事。及至召入,帝坐帳中流涕曰:「吾近危篤,故召卿,欲使著黃羅〈衤羅〉。」指床頭大函曰:「文書皆函內置,此函不得復開。」彥回亦悲不自勝。黃羅〈衤羅〉,乳母服也。帝雖小間,猶懷身後慮。建安王休仁,人才令美,物情宗向,帝與彥回謀誅之,彥回以為不可。帝怒曰:「卿癡不足與議事。」彥回懼而奉旨。復為吏部尚書,衛尉卿,尚書右僕射。以母老疾,晨昏須養,辭衛尉,不許。 明帝崩,遺詔以為中書令、護軍將軍,與尚書令袁粲受顧命,輔幼主。粲等雖同見託,而意在彥回。彥回同心理事,務弘儉約,百姓賴之。既而王道隆、阮佃夫用事,姦賂公行,彥回不能禁也。 遭所生喪,毀頓不復可識,期年不盥櫛,唯泣淚處乃見其本質焉。詔斷哭,禁弔客。葬畢,起為中軍將軍,本官如故。 元徽二年,桂陽王休範反,彥回與衛將軍袁粲入衛宮省,鎮集眾心。彥回初為丹陽,與從弟炤同載,道逢齊高帝,彥回舉手指高帝車謂炤曰:「此非常人也。」出為吳興,高帝餉物別,彥回又語人曰:「此人才貌非常,將來不可測也。」及顧命之際,引高帝豫焉。 高帝既平桂陽,遷中領軍,領南兗州,〔一二〕高帝固讓,與彥回及衛軍袁粲書陳情,彥回、粲答書不從,高帝乃受命。其年加彥回尚書令、侍中,給班劍二十人,固讓令。三年,進爵為侯。服闋,改授中書監,侍中、護軍如故,給鼓吹一部。 時淮北屬,江南無復鰒魚,或有間關得至者,一枚直數千錢。人有餉彥回鰒魚三十枚,彥回時雖貴,而貧薄過甚,門生有獻計賣之,云可得十萬錢。彥回變色曰:「我謂此是食物,非曰財貨,且不知堪賣錢,聊爾受之。雖復儉乏,寧可賣餉取錢也。」悉與親游噉之,少日便盡。 明年,嫡母吳郡公主薨,毀瘠骨立。葬畢,詔攝職,固辭,又以期祭禮及,表解職,並不許。 蒼梧暴虐稍甚,齊高帝與彥回及袁粲言世事,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彥回默然,歸心高帝。及廢蒼梧,群公集議,袁粲、劉彥節既不受任,彥回曰:「非蕭公無以了此。」手取事授高帝。高帝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事乃定。順帝立,改號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如故,甲仗五十人入殿。 及袁粲懷貳,曰:「褚公眼睛多白,所謂白虹貫日,亡宋者終此人也。」他日,粲謂彥回曰:「國家所倚,唯公與劉丹陽及粲耳,願各自勉,無使竹帛所笑。」彥回曰:「願以鄙心寄公之腹則可矣。」然竟不能貞固。 及高帝輔政,王儉議加黃鉞,任遐曰:「此大事,應報褚公。」帝曰:「褚脫不與,卿將何計?」遐曰:「彥回保妻子,愛性命,非有奇才異節,遐能制之。」果無違異。 及沈攸之事起,高帝召彥回謀議,彥回曰:「西夏釁難,事必無成,公當先備其內耳。」高帝密為其備。事平,進中書監、司空。 齊臺建,彥回白高帝,引何曾自魏司徒為晉丞相,求為齊官。高帝謙而不許。建元元年,進位司徒,侍中、中書監如故,改封南康郡公。彥回讓司徒,乃與僕射王儉書,欲依蔡謨事例。儉以非所宜言,勸彥回受命。終不就。尋加尚書令。二年,重申前命為司徒,又固讓。 魏軍動,高帝欲發王公以下無官者從軍,彥回諫以為無益實用,空致擾動,上乃止。 三年七月,帝親嘗酎,盛暑欲夜出,彥回與左僕射王儉諫,以為「自漢宣帝以來,不夜入廟,所以誡非常。人君之重,所宜克慎」。從之。 時朝廷機事,彥回多與議謀,每見從納,禮遇甚重。上大宴集,酒後謂朝臣曰:「卿等並宋時公卿,亦當不言我應得天子。」王儉等未及答,彥回斂板曰:「陛下不得言臣不早識龍顏。」上笑曰:「吾有愧文叔,知公為朱祐久矣。」〔一三〕 彥回善彈琵琶,齊武帝在東宮宴集,賜以金鏤柄銀柱琵琶。性和雅,有器度,不妄舉動。宅嘗失火,煙爓甚逼,左右驚擾,彥回神色怡然,索輿徐去。然世頗以名節譏之,于時百姓語曰:「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彥回生。」 高帝崩,遺詔以為錄尚書事。江左以來,無單拜錄者,有司疑立優策。尚書令王儉議,以為「見居本官,別拜錄,應有策書,而舊事不載。中朝以來,三公王侯,則優策並設;官品第二,策而不優。優者褒美,策者兼明委寄。尚書職居天官,政化之本,故尚書令品雖第三,拜必有策。錄尚書品秩不見,而總任彌重,前代多與本官同拜,故不別有策。即事緣情,不容均之凡僚,宜有策書,用申隆寄。既異王侯,不假優文」。從之。尋增彥回班劍三十人,五日一朝。 頃之寢疾。彥回少時嘗篤病,夢人以卜蓍一具與之,遂差其一,至是年四十八矣,歲初便寢疾。而太白熒惑相係犯上將,彥回慮不起,表遜位。武帝不許,乃改授司空、驃騎將軍,侍中、錄尚書事如故。薨年四十八,家無餘財,負責數十萬,詔給東園祕器。 時司空掾屬以彥回未拜,疑應為吏敬以不?王儉議:「依禮,婦在塗,聞夫家喪,改服而入。今掾屬雖未服勤,而吏節稟於天朝,宜申禮敬。」司徒府史又以彥回既解職,而未恭後授,府應上服以不?儉又議:「依中朝士孫德祖從樂陵遷為陳留,未入境,卒,〔一四〕樂陵郡吏依見君之禮,陳留迎吏依『聚女有吉日,齎衰弔』。司徒府宜依居官。」又詔贈太宰,侍中、錄尚書、公如故,增班劍為六十人,葬送禮悉依宋太保王弘故事,諡曰文簡。先是庶姓三公,轜車未有定格,王儉議官品第一,皆加幢絡,自彥回始也。又詔彥回妻宋故巴西主埏隧暫啟,宜贈南康郡公夫人。 長子賁字蔚先,少耿介。父背袁粲等附高帝,賁深執不同,終身愧恨之,有棲退之志。位侍中。彥回薨,服闋,見武帝,賁流涕不自勝。上甚嘉之,以為侍中、領步兵校尉、左戶尚書。常謝病在外,上以此望之,遂諷令辭爵,讓與弟蓁,仍居墓下。及王儉薨,乃騎水牛出弔,以繫門外柱,入哭盡哀而退,家人不知也。會疾篤,其子霽載以歸。疾小間,知非故處,大怒,不肯復飲食,內外閤悉釘塞之,不與人相聞,數日裁餘氣息。謝〈氵蘥〉聞其弊,往候之,排閤不可開,以杵搥破,進見賁曰:「事之不可得者身也,身之不可全者名也,名與身俱滅者君也,豈不全之哉!」賁曰:「吾少無人間心,豈身名之可慕。但願啟手歸全,必在舊隴。兒輩不才,未達余趣,移尸徙殯,失吾素心,更以此為恨耳。」永明七年卒。 蓁字茂緒,位義興太守。八年,改封巴東郡公。〔一五〕明年,表讓封還賁子霽,詔許之。建武末,蓁位太子詹事、度支尚書,領前軍將軍。永元元年卒,贈太常,諡穆子。〔一六〕 蓁子向字景政,年數歲,父母相繼亡沒,哀毀若,〔一七〕親表異之。及長,淹雅有器量,位長兼侍中。向風儀端麗,眉目如畫,每公庭就列,為眾所瞻望焉。仕梁,卒於北中郎廬陵王長史。子翔。 翔字世舉,起家祕書郎,累遷宣城王主簿。中大通五年,梁武帝宴群臣樂游苑,別詔翔與王訓為二十韻詩,限三刻成。翔於坐立奏,帝異焉,即日補宣城王文學,俄遷友。時宣城友、文學加正王二等,〔一八〕翔超為之,時論美焉。 出為義興太守,在政潔己,省繁苛,去游費,百姓安之。郡西亭有古樹,積年枯死,翔至郡,忽更生枝葉,咸以為善政所感。以秩滿,吏人詣闕請之,敕許焉。尋徵為吏部郎,去郡,百姓無老少追送出境,涕泣拜辭。翔居小選公清,不為請屬易意,號為平允。遷侍中。 太清二年,守吏部尚書,丁母憂,以毀卒。翔少有孝行,為侍中時,母病篤,請沙門祈福,中夜忽見戶外有異光,又聞空中彈指。及旦,疾遂愈,咸以為精誠所致云。 澄字彥道,彥回弟也。初湛之尚始安公主,薨,納側室郭氏,生彥回。後尚吳郡主,生澄。彥回事主孝謹,主愛之。湛之亡,主表彥回為嫡。澄尚宋文帝女廬江公主,拜駙馬都尉。歷官清顯,善醫術。 建元中,為吳郡太守,百姓李道念以公事到郡,澄見謂曰:「汝有重疾。」答曰:「舊有冷疾,至今五年,眾醫不差。」澄為診脈,謂曰:「汝病非冷非熱,當是食白瀹雞子過多所致。」令取蘇一升煮服之。〔一九〕始一服,乃吐出一物,如升,涎裹之動,開看是雞雛,羽翅爪距具足,能行走。澄曰:「此未盡。」更服所餘藥,又吐得如向者雞十三頭,而病都差,當時稱妙。豫章王感病,高帝召澄為療,立愈。尋遷左戶尚書。 彥回薨,澄以錢一萬一千就招提寺贖高帝所賜彥回白貂坐褥,壞作裘及〈衤嬰〉,又贖彥回介幘犀導及彥回常所乘黃牛。永明元年,為御史中丞袁彖所奏,免官禁錮,見原。遷侍中,領右軍將軍,以勤謹見知。澄女為東昏皇后。永元元年卒,追贈金紫光祿大夫。 炤字彥宣,彥回從父弟也。父法顯,鄱陽太守。 炤少有高節,王儉嘗稱才堪保傅。為安成郡還,〔二0〕以一目眇,召為國子博士,不拜。 常非彥回身事二代。彥回子賁往問訊炤,炤問曰:「司空今日何在?」賁曰:「奉璽紱,在齊大司馬門。」炤正色曰:「不知汝家司空將一家物與一家,亦復何謂。」彥回拜司徒,賓客滿坐,炤歎曰:「彥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門戶不幸,乃復有今日之拜。使彥回作中書郎而死,不當是一名士邪?名德不昌,遂有期頤之壽。」 彥回性好戲,以軺車給之,炤大怒曰:「著此辱門戶,那可令人見。」索火燒之,馭人奔車乃免。炤弟炫。 炫字彥緒,少清簡,為從舅王景文所知。從兄彥回謂人曰:「從弟廉勝獨立,乃十倍於我。」 為正員郎。從宋明帝射雉,帝至日中無所得,甚猜羞,召問侍臣曰:「吾旦來如皋,遂空行可笑。」坐者莫答,炫獨曰:「今節候雖適,而雲霧尚凝,故斯翬之禽,驕心未警。但得神駕游豫,〔二一〕群情便可載驩。」帝意解,乃於雉場置酒。遷中書侍郎、司徒右長史。 昇明初,炫以清尚,與彭城劉俁、陳郡謝朏、濟陽江斅入殿侍文義,號為四友。齊臺建,為侍中,領步兵校尉。以家貧,建元初,出補東陽太守。前後三為侍中,與從兄彥回操行不同,故彥回之世,不至大官。 永明元年,為吏部尚書。炫居身清立,非弔問不雜交游,論者以為美。及在選部,門庭蕭索,賓客罕至。出行,左右常捧一黃紙帽箱,風吹紙剝殆盡。罷江夏郡還,得錢十七萬,於石頭并分與親族。病無以市藥,以冠劍為質。表自陳解,改授散騎常侍,領安成王師。國學建,以本官領博士。未拜卒,無以殯斂,時年四十一。贈太常,諡貞子。子澐。 澐字士洋。仕梁為曲阿令。歷晉安王中錄事,正員郎,烏程令。兄游亡,棄縣還,為太尉屬,延陵令,中書侍郎,太子率更令,御史中丞,湘東王府諮議參軍。卒。 澐之為縣令,清慎可紀。好學,解音律,重賓客,雅為湘東王所親愛。 澐子蒙位太子舍人。蒙子玠。 玠字溫理,九歲而孤,為叔父驃騎從事中郎隨所養。早有令譽,先達多以才器許之。及長,美風儀,善占對,博學能屬文,詞義典實,不尚。〔二二〕 陳天嘉中,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齊,還遷中書侍郎。 太建中,山陰縣多豪猾,前後令皆以贓污免,宣帝謂中書舍人蔡景歷曰:「稽陰大邑,久無良宰,卿文士之內,試思其人。」景歷進玠,帝曰:「甚善,卿言與朕意同。」乃除山陰令。縣人張次的、王休達等與諸猾吏賄賂通姦,全丁大戶類多隱沒。玠鎖次的等,具狀啟臺,宣帝手敕慰勞,并遣使助玠搜括,所出軍人八百餘戶。〔二三〕時舍人曹義達為宣帝所寵,縣人陳信家富,諂事義達,信父顯文恃勢橫暴。玠乃遣使執顯文,鞭之一百,於是吏人股慄。信後因義達譖玠,竟坐免官。玠在任歲餘,守祿俸而已,去官之日,不堪自致,因留縣境種蔬菜以自給。或以玠非百里才,玠曰:「吾委輸課最,不後列城,除殘去暴,姦吏局蹐。若謂其不能自潤脂膏,則如來命,以為不達從政,吾未服也。」時人以為信然。皇太子知玠無還裝,手書賜粟米二百斛,於是還都。 後累遷御史中丞。玠剛毅有膽決,善騎射。嘗從司空侯安都於徐州出獵,遇猛獸,玠射之,載發皆中口入腹,俄而獸斃。及為御史中丞,甚有直繩之稱。卒於官,皇太子親製誌銘,以表惟舊。至德二年,贈祕書監。所製章奏雜文二百餘篇,皆切事理,由是見重於世。 子亮,位尚書殿中侍郎。 論曰:褚氏自至江左,人焉不墜。彥回以此世資,時譽早集,及於逢迎興運,謗議沸騰,既以人望見推,亦以人望而責也。炤貞勁之性,炫廉勝之風,求之古人,亦何以加此。玠公平諒直,文武兼資,可謂世業無隕者矣。 校勘記 〔一〕乃以被掩殺之「殺」字各本並脫,據宋書補。 〔二〕景平元年「元年」各本作「二年」。按宋書少帝紀繫富陽孫氏舉兵事在景平元年二月,此作「二年」訛,今據改。 〔三〕於是孫法先自號冠軍大將軍與孫道慶等攻沒縣邑「法先」宋書作「法亮」;而於少帝紀又作「法光」,冊府元龜六九三同。 〔四〕邵與行參軍漏恭期「漏」宋書作「灟」。 〔五〕永初三年「三年」各本作「四年」。按下云「在任三年」。自永初三年(四二二)至景平二年(四二四)卒,適為三年,據宋書改。 〔六〕寂之子曖尚宋文帝第六女琅邪貞長公主「貞」各本作「真」,據宋書改。 〔七〕彥回幼有清譽彥回本名淵,南齊書有傳,此避唐諱以字行。 〔八〕嫡母吳郡主求之「郡主」各本作「縣主」。張森楷南史校勘記:「宋書褚湛之傳作『吳郡宣公主』,則非縣也。」按下云「嫡母吳郡公主薨」,今據改。 〔九〕回雖不敏「回」通志改「淵」;王懋竑讀疑:「回疑本字淵。」按古人雙名無單舉一字以為稱者(但為詩文則無此限,故何點為贊云:「回既世族。」)此用書傳現成語(見論語顏淵篇),一語雙關。 〔一0〕歷侍中領尚書右衛將軍錢大昕廿二史考異:「按彥回在明帝時嘗為吏部尚書及右僕射,此云『領尚書』,則當時無此官也。」按南齊書作「轉侍中,領右衛將軍」。當從之。 〔一一〕彥回後為吳興太守「吳興」各本作「吳郡」。錢大昕廿二史考異:「吳郡當作吳興,南齊書本傳及王儉碑文俱無守吳郡事,蓋傳寫之訛。下文亦有『出為吳興』之語。」今從改。 〔一二〕遷中領軍領南兗州下「領」字各本並脫,據南齊書補。 〔一三〕知公為朱祐久矣「朱祐」南齊書作「朱祜」。按後漢書朱祐傳李賢注引東觀記曰:「祐作福。避安帝諱。」宋劉攽東漢書刊誤:「案注引東觀記安帝諱,則此人當名祜。」祜訛為祐,沿誤已久,不知所自始。 〔一四〕未入境卒「卒」字各本並脫,據冊府元龜五七七補。 〔一五〕改封巴東郡公「郡公」各本作「郡侯」。錢大昕廿二史考異:「彥回本封南康郡公,蓁初襲父爵,至是以南康為王國,而改蓁為巴東公,見齊武帝諸子傳。此云『郡侯』恐誤。」按本書南康王子琳傳「改封南康公褚蓁為巴東公」,今據改。 〔一六〕贈太常諡穆子「贈」字各本並脫,據南齊書補。 〔一七〕哀毀若「哀」字據通志補。 〔一八〕時宣城友文學加正王二等「正王」梁書作「它王」。 〔一九〕令取蘇一升煮服之「蘇」太平御覽七二三引南齊書、七三八引南史並作「蒜」,通志同。疑作「蒜」是。 〔二0〕為安成郡還「安成」各本作「成安」,據通鑑乙正。 〔二一〕但得神駕游豫「游豫」各本作「猶豫」。按此本孟子「一游一豫」語,「猶」字訛,據南齊書改。 〔二二〕詞義典實不尚「詞義」各本作「訓義」,據陳書改。 〔二三〕所出軍人八百餘戶「軍人」陳書作「軍民」,此避唐諱改。